傍晚,在卡美洛王城的一家旅店的房间中——只能勉强称为旅店,这个时代,即便是卡美洛王城也没有真正的旅店。
许多都是不列颠尼亚时期遗留文化形成的罗马式简易旅店。
莫尘刚刚结束授课,摩根就说出了一句她纠结已久的话。
她说自已想要去见一见自已的父亲,卡美洛的王·尤瑟·潘德拉贡。
“认亲?与其说是认亲,不如说是认王位。”摩根回答,坦白道:
“虽然我也不是很想承认,但尤瑟确实是我的父亲。”
“他是卡美洛的国王,也是目前不列颠上最强的领主。”
说这话的时候,她表情很复杂,又恨又无可奈何。
本来她作为天生的岛之主,根本不会有什么父母,可以说是天生地养。
但是尤瑟伙同梅林搞了个仪式,使得自已平白多了个爹,并且还变成了半个人类。
坐拥‘岛之主之父’的身份与位格,尤瑟也获得一部分不列颠岛的加护。
并且还让卡美洛的神代消退速度比其它区域要慢许多。
这才使得卡美洛成为了目前不列颠上最强的王国。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摩根。
卡美洛能繁荣至此完全就是沾了她这个岛之主的光。
摩根知晓这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见到梅林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
他们在利用摩根的同时,还搞出来一个所谓的预言。
那个预言近日来随着伏提庚与昂撒人的入侵,目前已经不列颠大众中逐渐流传开来。
但是现在还比较模糊,并未被完整解读。
说什么将会有一个完美之王能够统一不列颠,打败吞噬光影的白龙,带领人们走向繁荣昌盛。
那个完美之王,不是摩根。
梅林美其名曰这是命运的选择,是时代的抉择。
也就是说,他们在利用完摩根,将卡美洛变得像如今这样繁荣后,还要将这个国家拱手送给那所谓的完美之王。
至于摩根?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所以,摩根才说要去认王位。
她认为这个国家既然是因为自已才变得如此昌盛,而且自已已经成为尤瑟的女儿。
那么,这个国家理应归自已,尤瑟的王位理应由自已来继承。
“这么说来,你是想要卡美洛王位的继承权?”莫尘问。
摩根点了点头。
莫尘皱了皱眉,说:“当王可是要处理政务的,累得和狗一样,恐怕那样你就没什么时间学习魔法了……除非你不打算学了。”
摩根早就想过这一点,也作出了决断,早就准备好了回答:
“我可以当昏君,不管政务,哪怕这个国家就此衰败,那是他们应该的。”
“总之,这个国家,这座不列颠,天生就该是我的。”
“我只要当上王就行,怎么当我不在意,那群家伙也管不到我。”
“只要那个王是我,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完美之王就行了。”
莫尘敲了敲桌子,表示自已了解了。
“这是你自已的事,你自已处理吧,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再来找我,只要别耽误你的魔法学习就行。”
“毕竟你是我的弟子,哪怕只是个笨蛋,我也有照顾你的责任。”
摩根不爽撇嘴:“我才不是笨蛋!”
“你就是笨蛋。”
摩根顿时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狮,对他瞪大眼睛,低声发出咆哮。
“这模样真可爱。”
见到这副模样,莫尘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还要上手去摸头。
结果就是被“嗷呜”咬了一口,手上出现了浅浅的牙印。
“嘶~”莫尘吸了一口凉气,将手掌放到眼前观察,“你怎么跟狗一样?只有狗才这样咬人。”
“嘣!”
听到他还在犯贱,摩根果断一个火箭头槌撞到他的肚子上。
“不要这么暴力啊!我们是法师,要优雅,优雅懂不懂?”
“谁家法师天天冲上去近战啊?”摩根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天天跟莫尘待一起,她感觉自已迟早要气出病来。
“你这话就不对了,不会近战的法师不是一名好法师,我都跟你说过好几遍了,还是记不住。”
“行了,我不跟你拌嘴了,我要睡觉了,明天我就进王宫去找尤瑟。”
摩根摆了摆手,不再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躺到床上去。
“晚安,老师。”
“嗯,祝你有个好梦。”
莫尘揉了揉肚子,走出房间,又出了旅店,来到街道上。
他抬头望天,什么也不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今夜已经深了,街道上并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些来回巡视的卫兵,只是他们完全发现不了莫尘的存在。
他用了一些魔法隐藏自已。
“时间不多了呢。”
良久,莫尘叹了口气。
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传承下去啊。
他手中突然出现一道火苗,明明没有一点风,火苗却在不断摇曳,感觉随时都会熄灭。
那是初始之火的燃烧情况。
在莫尘出门以前,找了其他的薪王来‘代班’。
现在那个代班的薪王早已烧死,还后继了好几个薪王。
直到现在,已经没有薪王可以去接任了。
他必须要在这位薪王烧死之前返回初始火炉。
现在还在烧的薪王,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长则八九年,短则三四年的样子。
难得的,莫尘脸上出现一抹忧愁和苦闷。
最终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摩根,莫尘再次陷入沉默。
弟子还没能成长到独当一面的程度啊,而且还有那么事要处理,很多东西纠缠不清。
“不列颠、卡美洛、尤瑟的女儿……”
“是摩根么?还真没认出来,小时候跟长大竟然差别这么大,这就是所谓的女大十八变么?”
“算了,并不重要,摩根也好,梣也罢,弟子终究是弟子。”
“当老师的,总得为弟子做点什么事。”
“神代消退、人代与神代的诀别、人理的选择……”
“呵,难得我会这么操心,想这么多,看来我的人性还没有完全消失嘛,那些说我已经丧失人性的家伙,说的不准啊。”
莫尘自嘲一笑,迈步向城外走去。
走了一段时间,抵达野外。
莫尘打量了一下周围,大大小小的山丘起伏,其上遍布花草树木,栖息着许多魔兽和野兽。
“还不错,就这里吧。”
说话间,莫尘从背包内取出了一样物品,金黄色的,圆圆的,像是一个小球。
一颗黄金树的种子。
莫尘在地上挖了个坑,将黄金树种子埋了进去,将土夯实后,再次取出一把匕首。
将手套解下后,莫尘毫不犹豫用匕首划过手心。
黑或红或金,颜色极其古怪的血液缓缓流动着,沿着伤口滴落在地。
掉落在地上的瞬间,猩红的火焰燃烧,又被莫尘瞬间掐灭。
血液下渗着,终于来到黄金树的种子旁。
种子贪婪地吸收着这蕴含恐怖力量的神血,快速生根、发芽。
“滴答~滴答~”
神血不断流下,浇灌着黄金树的幼苗,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不消片刻,一株通体金黄,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黄金幼树长成。
幼树并没有树叶,而先分了枝杈,枝杈上再缓缓长出嫩芽。
就好像在秋冬落叶之后,到来年春天再复苏的树木一样。
怪异的生长过程。
但这就是黄金树。
黄金树是一种世界树,长成后,它的光芒能笼罩世界,遮蔽阳光与月光,形成新的世界法则和运转秩序。
它的树根会遍布大地,所有死去的生物尸体都会汇聚于此,化为其养分,同时灵魂归树,迎接新生。
黄金树还会降下广袤的赐福与恩惠,使大地变得丰饶,使一切都向永恒靠近。
当然,这一切离这棵幼树太远。
现在的它还没有三米高,树枝细小无力,根系连脚下的山丘都未遍布。
因为它长到两米多以后,神血就不再滴下。
莫尘的伤口愈合了。
他缓缓将手收回,再次掏出一把铲子形状的满级武器,在黄金幼树旁边开始刨坑。
许多吃了一些残羹剩菜的植物长成了圣血木芽,流动着灼热的火元素,就像是流动的岩浆一样。
莫尘挖出来好十几个大坑,期间没有特别注意什么。
不止有圣血木芽被他挖掉,就连黄金幼树的根都被他挖断几截。
莫尘并不在意这些,身后出现一道空间虫洞,他伸手进去一掏,拽出来一具尸体扔进一个大坑。
如此反复,他将所有大坑都填满,再继续埋上,将土夯实。
那些尸体是神尸,生前无一不是掌握着强大神力的神灵,受到万人景仰、供奉。
但在莫尘这里,祂们却在被猎杀后当成了喂给黄金树的肥料。
“埋山山完成!”
“话说这也能算是树葬了吧?”
“不但管杀,还管埋,环保又道德,我可真是个大好人。”
莫尘自言自语着,哼着不知名的抬棺小曲,又取出一个道具,在黄金幼树旁边刻下了一些话。
然后他给这一带施加了一个大型的魔法结界。
接着又从天上召唤了一颗流星,赋予生命后扔了进去。
“保护好这棵树。”
给这头艾斯提下达指令后,莫尘离开了这片区域。
黄金幼树将根系插入神尸之中,缓缓成长着,在这无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