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鲲南飞 作品

第38章 再度吃味的男人

第38章 再度吃味的男人

托着沉甸甸的红布木匣回到角房后, 云卿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良久出神。

上妆用的铜镜,映照出一张俏丽的面容, 红肿的唇瓣平添一抹妩媚, 但双眼又是藏不住的忧思。

待明日事发后,他应该会愈加失望吧。

说起来,乌雅氏腹中皇嗣有一半是他的骨血,他也是盼着孩子出生的。

可转念想起前世, 与夫君被囚禁时的落魄,被赐毒酒时的绝望与无助,云卿止不住地后怕。

小奶团子是那么可爱,自小便没了母亲, 但还是那么懂事。

从小就承受起一国储君的重担,事事严于律己, 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被最敬重的皇父猜忌,被血脉相连的兄弟们联合逼迫。

思及此, 云卿软下去的心,又慢慢变得冷硬起来。

她告诫铜镜中的那个女人:帝王君心难测,不能因一时的好言好语, 就忘记他是谁,他将来会变得多么猜忌与残忍。

他高兴了可以配她提前守岁,不高兴了也可以随随便便说出“摘了整个浣衣局的脑袋”之语。

温言软语背后, 何尝不是一座攻心为上的囚笼?叫她一步步放弃离宫的打算。

拨开云雾后,云卿打定主意, 熄灭烛火,和衣入睡。

……

大年三十, 天还没亮,各宫都早早筹备起来。

大红灯笼高高挂,对联福字贴了宫殿正门又贴了屋内房门,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新年氛围当中。

云卿也是早早到瑞景轩候着。

小奶团子即便再懂事,也只是五岁大的孩童,冬日难免贪睡。

然而今日众人要随康熙帝前往奉先殿祭拜先祖,着装举止皆是马虎不得,故而得早些起来收拾。

小禄子在一旁低声唤了两回,都被胤礽不耐地挥斥开了,只得求助地看向云卿。

云卿笑道:“今儿天冷,奴婢这手也是冰冷冰冷的呢。”

边说着,边就要将手伸进被窝里去……

“好云卿,孤这便起就是了。”

小奶团子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是上次一边被挠痒痒还一边被冰得透心凉的酸爽,过于印象深刻了些。

赶忙迷迷瞪瞪就做了起来,眼睛都未睁开,嘴巴先求饶。

云卿被他逗笑:“殿下要起了么,那便开始穿戴吧。”

边说着,边双手将正式的四爪金蟒冕服拖过来,细致地帮他穿戴好。

而后一应收拾妥当,和小禄子一起陪同他,前往奉先殿。

奉先殿内,一身明黄色金龙冕服的康熙帝位居队首,而后便是胤礽等三位皇子,之后才是孝庄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佟贵妃为首的一应妃嫔们。

在司礼监的唱贺词声中,祭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众人随着康熙帝,面朝爱新觉罗列祖列宗的牌位,手执粗厚的硕长皇香,四次鞠躬叩拜,气氛肃穆庄严。

云卿随着一众宫人站在奉献殿门外的两侧,整齐排开。因着她是乾清宫的人,所以站得比较靠前。

从她的位置,隔着一道道两人成行的众位妃嫔,隐约能瞧见最前面之前的背影,明黄身形高大魁梧,岿然而立,帝王威仪浑然天成。

也是在此刻,云卿再一次深刻意识到,两人之间隔着天然的屏障,哪怕昨晚还曾肌肤相亲。

悬殊的地位,注定让她不可能与他推心置腹。

午间家宴,照例摆在了慈宁宫。

因着是年三十,今日除了各宫主位娘娘,像乌雅氏这种有恩宠的低位小主也列席在座。

四百多道佳肴美食,由鱼贯而入的御膳房太监们托着,如流水般一茬接着一茬的更叠。

云卿陪着胤礽坐在下手用餐,耳边是一个接着一个嫔妃上前作新春祝贺词。

恢弘壮大家宴场面,再一次警醒着云卿,那个有着真切的七情六欲的男人,同样也坐拥着前朝后宫。

她庆幸没有因为一时的心软,就改变原定的计划。

是以当察觉到康熙帝透过来的目光时,云卿未作任何回应,只是守着宫女该有的本分,一心一意给胤礽布菜。

康熙帝原本挂着浅笑的眸光,略有低沉。

褪去昨晚的浓情蜜意,她在人前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模样。

满心满眼都是胤礽,察觉到他想吃鱼脍,就有条不紊地夹了一块到白玉印花圆碟中,细致地用筷箸挑去鱼刺,才又放到胤礽手办的碟子里。

大抵是又轻声叮嘱他吃慢些,小奶团子也是忍不住翘起嘴角,悄悄点了点头。而后又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也是唇角溢笑,眉眼温柔。

自始至终,两人旁若无人,氛围温馨而和谐,好似根本就容不得第三人……

“万岁爷,这是第四筷了。”耳边传来梁九功的小声提点。

为防止有心之人在皇帝的饮食中动手脚,祖宗定下规定,皇帝每道菜最多只夹三箸,以让外人不辨吃食喜好。

康熙帝手上动作一顿,不动声色收回筷子,仰头兀自饮尽一杯酒。

众人正在看教坊司新排练的飞天羽衣舞,舞女站在大鼓之上婀娜而动,都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但这么一点小动作,没能逃过坐得较近的孝庄太皇太后。

她今日本也有意打量云卿,发觉一举一动皆是在尽心服侍胤礽这个小主子,丝毫不曾有越矩之处。

反倒是康熙帝时不时往那边扫上一眼,热切的意味,比照之前更重。

孝庄太皇太后皱了皱眉,鉴于正是热闹的年节家宴,倒底一时半会的没有多说什么。

……

晌午过后,趁着阳光正足,重头戏“冰嬉”便来了。

不似祭祖和家宴那般注重仪制,下午的活动要更自由随意些,众人皆是各自回宫换了身轻简暖和的行头,稍作修整,才开始三三两两揣着手炉,来到御花园。

冰嬉,便是在御花园内,结了厚重冰层的千鲤池上举办。

千鲤池对面是浮碧亭,一应桌席和碳盆,已按照位分早早准备妥当。

待云卿陪胤礽一同来到浮碧亭时,乌雅氏等几个低位小主正在有说有笑。

众人互相见礼。

胤礽与乌雅氏她们不是很熟稔,端坐在亭子里没什么意思,遂招呼小禄子陪他到池塘边观看,冰面下的红黄绿色锦鲤。

云卿本也要陪同,胤礽体谅冬日里寒意重:“云卿,你就留在里面烤火吧,孤去去便回。”

“也行,奴婢在这亭子内瞧着太子殿下。”

身边烤着炭火,云卿心里也跟着一暖,又叮嘱小禄子:“谙达务必帮殿下照看好脚下,这几日准备冰嬉,千鲤池旁难免结冰易摔滑。”

小禄子笑道:“放心吧,省得的。”

“太子殿下对云卿姑娘也是十分看中呢。”胤礽走后,乌雅氏竟是主动与云卿搭话,“想必平日里给的赏赐定是少不了。”

“嗯,太子殿下仁爱,对身边的人都很好。”

瞧着乌雅氏喜笑颜开的模样,云卿直觉这人又要生事。

宫嫔问话,宫女是必然要答的,遂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但这不妨碍乌雅氏继续自说自话:“是啊,太子殿下仁爱,万岁爷甚是爱重。听闻前段日子,南边进贡的新鲜石榴,万岁爷留下三颗,两颗都赏赐给了太子殿下。”

“嫔妾也听闻了此事,这次上贡的石榴稀少珍贵,即便是各宫主位娘娘也只得了一颗。”有个答应附和着恭维道:“可见太子殿下聪慧懂事,万岁爷真真是喜欢到心坎上了。”

“说到各宫主位娘娘分得了一颗石榴,我就不得不赞誉咱们贵妃娘娘,”承干宫里的一位礼贵人,也搭话道:“贵妃娘娘贤德,思及乌雅常在怀着身孕,便将承干宫那分得的唯一一颗石榴,赏赐给乌雅常在了。”

其余人听完,亦是附和着赞誉,望着乌雅氏的眼神都羡慕不已。

话谈及此,乌雅氏一边谦逊地说要日后好好侍奉佟贵妃,一边得意地看向云卿。

太子殿下再看中你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个奴才秧子?

即便是赏赐,也不过是金银首饰那些随处快进到的物件,像进贡的石榴这种稀罕物什,还不是照样得望尘莫及。

云卿对上乌雅氏挑衅的笑,也只是但笑不语。

一来胤礽的确是有意分一个给她,只是知道小奶团子喜好这口,云卿坚持没要。

二来,想到等会即将发生的事,眼下仗着怀孕得赏赐的乌雅氏,在云卿眼里就好似一个跳梁小丑,且让她尽情蹦跶吧。

蹦得越高,摔得越狠。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这时,换上明黄常服的康熙帝恰逢款款走进,笑着问道。新年喜气洋洋,他今日心情也是甚佳。

众人讶异,往年万岁爷都是压轴入席,今年为何如此之早?

不作多想,连忙起身见礼。

康熙帝径直坐到主位,“今日不必拘礼,都平身吧。”

“谢万岁爷。”

这些小主中,就数怀着身孕的乌雅氏最得圣心,便主动带头搭话。

“启禀万岁爷,嫔妾正在说前几日南边进贡来的石榴。”

她坐回铺着软垫的座椅上,一手扶着后腰,将孕肚明显挺起几分,嗓音婉转道:“贵妃娘娘贤德,体恤臣妾有孕在身,将如此稀罕物件都赏给臣妾了,臣妾不胜荣幸与感激。”

语气谦逊,但话里话外都昭示着与众不同的荣宠。

康熙帝闻言,眸光一动,“那石榴啊,的确是不多可得的美味。”

说着,他朝云卿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

然而云卿,早已悄无声息地转过身,假装在远眺胤礽的动向,实则脸红心跳。

昨夜的那般亲昵,睡醒一觉,多少好了些,倒不至于叫她在外如此失态。

实在是晌午那会回去,她又不知是哪里惹到了这位祖宗,竟是白日里被他强拉着耳鬓厮磨一番。

起初,“朕这会,忽然想尝一尝石榴果的滋味。”

云卿那会没反应过来,只尽心地替他想着法子:“昨夜那颗已剥了皮,想来是吃不得了。奴婢记得太子殿下那里还余有一颗,不若奴婢去为万岁爷取来?”

“不必,眼前便有一颗现成的。朕稍稍剥了皮,也能吃得。”

说着,他一边在她耳边暧昧低语,一边熟练地解着她的衣襟盘扣。

而后湿热的吻,一路向下……

那一刻,云卿才彻底明白,他那句“想尝一尝石榴果的滋味,”倒底指何意。

折腾近半个时辰,云卿又兀自缓了半个时辰,这会才勉强在人前深色如常。

哪成想,乌雅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卿死死压抑着怦然的心跳,半晌都不敢回身,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滚烫视线,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她的背脊……

背后,康熙帝视线落在云卿垂在身侧的纤手处,瞧着她无声捏紧帕子、故作镇定的模样,心情顿觉舒爽。

同之前相比,她今日在寝殿里,胆子倒是大了些,还敢躲他了。

可龙床再大,也不过容纳两人陈卧,能有多大地方供她闪躲?

不过躲闪三两下,就被他拽住脚踝,拉到怀里,一亲芳泽。

一如既往的轻涩,易害羞。

到后面禁不住他的攻势,红着眼圈软声求饶的模样,楚楚可怜又动人,偏是惹人犯罪不自知。

人的口味总是容易养刁。

亲眼见过她娇软妩媚的风情,再面对她生人勿进的淡漠模样,总是忍不住想狠狠欺负她,击碎她的所有伪装。

众人眼瞧着云卿未言一词,就能将康熙帝的注意力,从怀有身孕的乌雅氏身上夺走,心中苦涩又嫉妒。

……

“儿臣见过皇阿玛,恭祝皇阿玛新春有福,身体安泰。”

胤礽见康熙帝銮驾亲临,遂叫上小禄子,又回到了浮碧亭来伴驾。

瞧见心爱的儿子,康熙帝脸上笑意更浓:“不必拘礼,且坐下烤烤火。”

“嗻。”

胤礽落座。

而后听闻之前在探讨石榴果的事,小奶团子一双含笑的丹凤眼里,略微露出丝丝迷茫。

他仰头看下身后的云卿,抿了抿嘴,故意表现出不大赞同的意味:“云卿,你不是同孤说,女儿家都吃不得石榴吗?那为何乌雅小主吃得?”

被当众拆穿骗小孩子的谎话,云卿更囧了,小声商量:“殿下,咱们回去再详说此事,可好?”

小奶团子不依,“你若答应将剩余的那颗收下,孤就勉强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都依殿下的便是。”

云卿争不过他,只得应下。并仔细地拿出帕子,给他擦去肩头因着寒意遇暖、化开的水汽。

美人笑意温柔,少年笑容活泼生趣,凑在一起亲昵交谈的模样,赏心悦目。

这两个都是他可心的人,康熙帝目光不自觉久久驻足。

而其余小主听到这番交谈,不由瞧向了乌雅氏。

云卿得赏,却首先想着主子。而乌雅氏则是心安理得收下,只计较自己的口腹之欲,还拿出来显摆。

两厢对比,立见高下。

也难怪长相皆是上乘,却是卫氏能一再入圣心。

乌雅氏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诧异地瞧着这一对主仆,不敢相信胤礽竟能对云卿如此偏爱。

这个卫氏倒底是有何妖媚手段,竟然将父子俩的心都拿捏住了。大的宠她一再破例,小的也是如此想着她,当真是个不省心的贱蹄子!

不过在这后宫,色衰而爱驰,唯有母凭子贵。仗着美色得宠不过是一时的,能诞下皇嗣的才是真本事!

“太子殿下这顶礼帽着实精致,远远瞧着就灵气十足。这位绣娘定是个心灵手巧的。”

眼见气氛凝重,承干宫的那个礼贵人,打着想和乌雅氏交好的意思,主动转移话题,笑意频频地夸赞道。

恰是康熙帝在场,赞美得圣心的太子殿下,她自己也能搏一份好感。

闻言,众人目光纷纷转向胤礽戴的帽子。

这圆顶礼帽周围是用火狐皮毛堆叠而成,暗红色皮毛很是喜庆应景,在耳边处还特意加厚了一层,用于防风。上面各贴有亮金色的四爪金蟒布片,立体生动。

原本相貌就可人出挑的小奶团子,戴上这顶帽子后,越发显得粉雕玉琢,灵性聪颖。

康熙帝爱屋及乌,赏脸回应着礼贵人:“嗯,的确不错。”

礼贵人不怎么得宠,原本也没报多大希望,眼下欢喜地喜不自持。

其余小主也不怎么得宠,见状,赶忙有样学样地纷纷夸赞起来。

听到大伙喜欢他的帽子,胤礽也甚是欢悦:“孤也很喜欢这顶帽子。”他笑着看向身侧的云卿,“这位绣娘的确心灵手巧。”

至此,众人才晓得,这顶帽子竟是云卿亲手缝制而成。

热络的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了几分。

本就嫉妒云卿得圣心,眼下再是没有当着康熙帝的面,白白给她擡轿的理儿。

礼贵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真是个下贱的东西,一辈子当奴才的命,只配做这种伺候的庶务!

然而没想到的是,康熙帝的面色也变得不虞。

他丹凤眼微眯,瞧了瞧那定别出心裁、一看就花了很多心思的帽子,再瞧了瞧别出心裁、花了很多心思的女人,顿觉午间的“石榴果”也不那么香了。

康熙帝似笑非笑:“是啊,这位绣娘是个心灵手巧的。”

夸赞的话语,不善的语气。

云卿顿觉后颈一凉。

按理说被康熙帝当众夸奖,是需要谢恩的,但那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默默垂下眼帘,象征性往胤礽杯子里添些热茶,假意忙活着。

而乌雅氏看着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更是气得银牙碎咬,即便将人撕碎了都不觉为过。

但转眼一想到佟贵妃接下来的安排,心里就平复多了。

乌雅氏勾唇:卫云卿,今日万岁爷也不会护着你了。

……

很快,佟贵妃和僖妃也搀扶着孝庄太皇太后、皇太后乘撵而来,宜嫔等人也在稍后,相继落座。

随着康熙帝一声令下,冰嬉活动正式开始。

“咚咚咚”的鼓声顿时响彻半空,两排劲装的侍卫,齐刷刷列队上冰。他们一排是红色装束,一排是黄色装束,每排六人,皆是手持带着回旋的木棍榜。

待领头人将拳头大小的藤球抛至半空,激烈的角逐盛况瞬间拉开序幕,两队人你争我夺,纷纷合力设计,将那藤球往对方的吊环里抛去……

战况愈演愈烈,浮碧亭的人也看得惊心动魄,纷纷为自己看好的队伍捏把汗。

比赛开始前,由康熙帝作主,给红黄两队的参赛侍卫设了比赛彩头。

而后气氛活络,孝庄太皇太后也出面作主,给押宝的各位后宫妃嫔设置了彩头。

故而这场比赛,众人一边观赏一边也参与其中,看得都格外投入。

冰嬉又称冰戏,早在明朝就有了。到了大清,更是花样辈出,大为盛行。由东北到关内,在民间广为流传,亦有“国俗”的美誉。

它既是一项既是娱乐活动,也是军事操练。

故而在一场酣畅热血的藤球比赛结束后,又转而有婀娜多姿的舞姬,身着翩跹精美的舞裙,脚踩特制的冰靴,来到冰面上翩跹起舞,美丽冻人。

琴声随之婉转悠扬而起,悦耳怡人。

孝庄太皇太后不由慈笑赞叹:“贵妃这次准备的冰嬉,着实有趣,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康熙帝龙心大悦,也是微微颔首:“爱妃有心了。”

“太皇太后和万岁爷谬赞了。臣妾就是想着,往年都是请戏班子进宫来唱戏唱曲的,难免老套疲倦,今年索性准备些与众不同的。”

佟贵妃口吻谦逊,眉梢掩饰不住的飞扬。

一身华美的狐裘披在身上,即便天冷,说起假话来也不打结巴。

这主意,原本是宜嫔说与她的。

当时宜嫔说自己来操持,结果佟贵妃觉得此事能讨康熙帝和孝庄太皇太后的欢心,应是强行占为己有。

殊不知,这本就是云卿和宜嫔给她下的套。

浮碧亭内,原本坐得隔着好几个人远的云卿和宜嫔,不约而同勾起唇角,心照不宣地笑了。

在佟贵妃准备的冰嬉活动中,自己宫里的乌雅常在小产丢了皇嗣,不用想也够她喝上一壶的!

忽然这时,有个小太监匆匆跑到佟贵妃身侧,禀告着什么。

佟贵妃脸色顿时一沉:“此等小事也值得过来搅扰?从本宫的份例里取些送过去便是。”

佟贵妃声音不大,但架不住她座位靠前,上首便是孝庄太皇太后和康熙帝,事情很快被众人察觉。

康熙帝扫过去一眼,“出了何事?”

“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这奴才不懂事,搅扰了万岁爷的雅兴,着实该罚。”

佟贵妃一边嘴上应承着,一边似有顾虑地望向了云卿所在的方向。

康熙帝不是很待见佟贵妃这种口是心非的举动,“既是小事,那就晚些时候再作处置。”

他蹙眉瞧了眼那小太监,“此等场合也敢来叨扰,没规没矩,拉去打二十板子。”

“等等。”

孝庄太皇太后亦是察觉到佟贵妃的有意遮拦,她也看不惯佟贵妃这幅小家子气的做派。

但事关云卿,她便不得不防:“且据实说来,是不是小事,哀家与皇帝自会禀公决断。”

“这……”佟贵妃状似为难地望向康熙帝,“此事,事关云卿姑娘。嫔妾本想据实查证后,再行向太皇太后和万岁爷禀告。”

一听事关卫氏,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朝云卿瞧了过去。

幸灾乐祸的,隔岸观火的,面露有色的,表情纷乱。

云卿被当众点名,自然也要站出来。

她跪到御前不远处,略略擡眸看了眼那小太监,而后神色从容道:“奴婢不知做错何时,一切全凭万岁爷做主。”

心里问心无愧,背脊笔挺如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