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刚才被吓了一通，担心的却不是牛英华。
听人说，黑市被扫荡了，起码要停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等到黑市再开，她们的柿饼说不准都变质了。
忙活儿了这么久，这么多柿饼都要砸她们自己手里了！
“叶知青，我们的柿饼还怎么卖？”
叶然然心里咯噔一声，眼神闪躲，心虚道：“等黑市再开的时候，我们再去卖。这么便宜的柿饼，我们还能卖不出去？”
李大嘴握紧拳头，怒声问：“那你知道，黑市要什么时候才会开吗？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被革委会一扫荡，起码要元宵后才会再开！我们的柿饼，能放到元宵吗？”
叶然然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她心里充斥着愤怒和不甘，又特别害怕。
她拉了这么多人出来单干，要是柿饼砸手里，大家都没办法过个好年。
说不得，这些人还得恨上她咧！
“会有办法的，大家都先回去，我们一起想办法”
牛翠花抹着泪跺脚，“想什么办法！先想办法救我姐啊！”
她和牛英华两人分头跑了，她走的这条路正好革委会的人没追来，就把牛英华给逮了。
李大嘴撇嘴，“翠花，去让老段家准备一下吧，给你姐送点东西进去，别冻着了。这进去了的人，基本出不来了。”
除非有关系有钱，不然谁卖这个面子？
可是老段家哪里来的关系和钱，唯一一个混得好的军官儿子，也是在南市，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叶然然寻了个由头离开，主要是她现在心虚得很，得想办法推卸责任才行。
……
一连过了几天，黑市都没有再开，甚至都没人往那边去。
牛英华被革委会抓了进去，老段家到处求人打听消息，扔进去的钱却像是石沉大海。
叶然然也过得心惊胆战，她不在乎牛英华，但是不能不在乎这么多的柿饼啊。
终于，被她拉着一起做柿饼的人坐不住了，纷纷上门找叶然然。
“叶知青，你得给个说法吧，我们挨家挨户都堆着一大批柿饼，总不能叫我们砸手里吧？”李大嘴没有怒声开口，她脸上还顶着一个青紫的巴掌印。
李大嘴家男人是牛头村出了名的酒鬼，平时还好，最近李大嘴自己心虚，就算被打了也只能受着。
为了柿饼，她有一段时间没下地，工分可是一分都没有。
叶然然撇撇嘴，她最近没睡好，着急上火，嘴角都起泡了。
“再等几天，万一过几天就开了呢？”
“再等几天？等几天都过年了，你觉得还有人去黑市买年货？”李大嘴横眉竖眼。
她后面跟着的其他人也忍不住纷纷抱怨起来。
“工分没了，钱也没有，这年可咋过？”
“早知道就跟着唐知青干，至少还有十几块钱分！”
“我家男人因为这事儿都要把我赶出门了！”
叶然然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觉得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到了自己心里的痛处。
“你们要是不想等，那就去找唐甜帮你们呀！又不是我逼你们一定要跟我干的，现在出了事儿，怎么就赖我头上了？”
李大嘴她们脸色齐齐沉了下来，真真正正见识到了叶然然的变脸。
当初哄着她们跟她一起干的时候， 她可不是这样说的。
问题是，叶然然还收了她们那么多好处！
牛翠花冷哼，叉着腰盛气凌人道：“现在柿饼卖不出，我们当然是要找唐知青帮忙的！在此之前，你先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叶然然下意识就想关上门，可手刚触碰到门板，就被人挡住。
李大嘴她们都是打小干活儿的农村妇女，力气比叶然然大多了，自然不是她能拦住的。
“你要是不想把东西还给我们，那就把钱给我们，当做补偿我们卖柿饼的钱！”
那些东西早就被叶然然和宋为先吃掉了，她哪里来的东西还给她们。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微微颤抖：“那些东西是你们主动给我的！又不是我逼你们给我的！”
李大嘴冷笑，“敢情都是我们的错，你一点错都没对吧？”
“难道……”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叶然然不敢说。
这些人对她虎视眈眈，恨不得想要撕碎了她。
叶然然瑟缩着后退一步，那些东西都是她们自愿送的，又不是自己抢的。
想到这里，她笃定这些人不敢对她做什么，“东西我都吃掉了，怎么可能还你们？卖柿饼，要么等黑市开门，要么去找唐甜。你们既然觉得唐甜很好，那就去找她啊，看她是不是真的会帮你们。”
叶然然手里其实也还有柿饼，可是她要是这样送上门给唐甜，她肯定不可能帮自己。
可如果是这些村民出面，那就不一样了。
李大嘴等人很想好好教训叶然然一顿，可是当务之急是把柿饼给卖了，大家转头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奔知青点。
彼时唐甜正在拿着从段成虎那里得到的童话故事书，一句一句口齿清晰地给肚子里的小药精念故事。
听到有人过来，她将童话书塞进枕头底下，套上鞋子走出去。
看见李大嘴她们，唐甜有些惊讶。
大部分人她其实都不认识，但为首的牛翠花和李大嘴她可太熟悉了。
牛翠花当初仗着牛英华，没少和牛英华一起磋磨她。
至于李大嘴，自从唐甜怀孕之后，一直在村里散播她偷人的谣言，可不就是李大嘴。
唐甜心思转了几圈，大约猜到了她们找上门的原因，神色就显得冷淡了许多。
“有事吗？”
牛翠花一开始舔着脸过来，本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看到唐甜微凸的肚子，她就想到牛英华和她说的，这孩子根本不是老三的！
她立刻就有了底气。
像唐甜这样的破鞋，就应该抓去浸猪笼。
留她一命，已经是村里人心怀慈悲，她还不上赶着巴结她们？
牛翠花下巴擡高，挑剔的目光看着唐甜：“我们手里还有些柿饼，你帮我们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