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甜原本还在想猪肉这么多怎么办，段成虎就出来给她解决问题了。
她看了一眼王大娘，王大娘急忙道：“卖卖卖！自己吃也吃不了恁多。”
段成虎点头，“那你们先分一下肉，剩下的我让人拿过去。”
现在肉价是五毛六，这野猪肉平均下来应该能卖个四毛钱一斤。
唐甜没要太多，只要了十五斤肉，一个大猪蹄。
剩下的猪杂也要了一些。
王大娘也差不多，本来今天杀年猪，生产队上就挨家挨户分了肉，加起来也不少了。
剩下的还有两百多斤净肉，两百斤拿去公家，几十斤唐甜让王大娘做主，给走得近的乡亲们分了一些。
能吃肉，大家就不会挑内脏，王大娘就只要了肉，没要猪下水那些。
唐甜看见猪肚，觉得嘴馋，便也要了过来。
要是有鸡肉，还能做一煲猪肚鸡，放点胡椒，吃个热乎。
王大娘还给段延平分了好几斤的五花肉，“大过年的，可不能不吃肉。”
段延平拒绝了，“用不着，您自个儿留着。”
推了好一会儿，段延平坚决不要，王大娘只好作罢。
想到老段家的糟心事儿，她又说道：“要不你过来婶子家吃饭，你要是不想来吃饭，那这肉你必须得收下。”
段延平想了下，点了下头，“成，晚点我过去。”
他擡腿离开，段老大跟了上去，“老三，你咋不收下那肉呢？”
他本想开口收下来着，几次都被段延平的目光震慑住。
这手上沾了血的军人就是不一样，目光冷冽下来，能看得人腿软。
段延平舌尖舔了下腮帮，“我又没做什么，怎么好占人便宜？”
段老大神色不赞同，“我这也是为了咱爸啊，咱家都好久没吃肉了。”
段延平扯扯嘴角，没再开口。
好久没吃肉？
他每个月寄了十块钱回家，还不能让两位老人吃上一顿肉？
算了，说再多也没用。
沉默着回到了老段家，他在这里就没有过好的回忆，心情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段老大倒是很兴奋，一进门就喊：“爸，老三回来了！”
李桃花和马志芳从里头率先出来。
李桃花看见段延平背上的背包，眼睛一亮，伸手道：“老三，一路回来累了吧，把包拿下来，松快松快。”
段延平没动，“不用，就几套衣服，回来得着急，没带什么东西回来。”
李桃花脸上一臊，讪讪地抽回手。
段志强从里头走出来，一见面就开始讲牛英华的情况，“你妈在里头瘦了不少，没吃没喝的，上次我看她还感冒了，你得抓紧把你妈捞出来！”
段延平眉眼沉了几分，“革委会的人是按章办事。”
段老大拍案而起，“你这是啥意思？你还想说咱妈活该不成？如果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妈犯得着辛辛苦苦去卖柿饼吗？”
段延平语气带了嘲讽，“那妈去卖柿饼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一大家子，谁都不去，就让牛英华去？
牛英华哪里是为了这个家，不过是为了这两个儿子罢了。
段老二黝黑的皮肤下青筋都胀了起来，“妈养了你十几年，你不会还想看着妈不管吧？老三，做人可不能忘本，你这是不孝！”
段延平冷嗤，“怎么管？二哥给个法子？”
李桃花忍不住嘀咕：“都怪那个唐甜，如果她一开始就帮我们卖柿饼，哪里会有那么多事儿。”
为了牛英华的事儿，他们都花了不少钱去通关系，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
段老二低下头，“我要是有法子，就不用叫你回来了。”
段志强眼含希冀，“老三，你是营长呐，你肯定有办法的，是不？”
段延平抿了抿唇，“爸，我的部队在南市，这里盐市，我手伸不到那么长！”
“你在这里就没有个朋友什么的？朋友的朋友也行呀！”段老大着急道。
段延平看了他一眼。
朋友？他十几岁就离开了牛头村，在这里哪来的有权有势的朋友？、
段志强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张口，就听见门口三旺的声音：“三哥，我妈让我喊你来我家吃饭。”
段延平应了声：“来了！”
说罢，他也没打招呼，直接走了出去。
李桃花气哼哼埋怨：“老三这是和家里生分了，自己跑去吃肉，都不见得给家里带一些。”
段延平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这句话，不过也没理会。
他出来的时候还带上了背包，现在也一直在背上没放下。
他跟着三旺回家，在家门口正好遇见了唐甜，手里抓着一小袋的干辣椒。
“姐，你拿这么多辣椒做啥呢？”
唐甜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做腊肠。”
三旺看了一眼屋檐底下，腊肉他们家有，啥是腊肠啊？
唐甜点了点他的脑袋，“等我做好了给你尝尝。”
段延平见她好像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想法，便主动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罐麦乳精和大白兔奶糖。
“这是给你带的。”
唐甜看了一眼，“不了，你给别人吧。”
段延平眸色深了几分，却没收回手。
唐甜刚要离开，就感觉自己肚子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不知道为啥，肚子里的宝宝明明没办法讲话，可她就知道宝宝想做什么。
想吃糖？
小药精又动了一下。
从前有个野天麻爷爷说啦，糖可好吃了。
野天麻爷爷为啥知道糖的味道呢？
因为有一个得了糖尿病的人尿在了野天麻爷爷的身上，有一丝甜津津的味儿，他就知道啦。
啥是糖尿病？小药精也不知道呀。
野天麻爷爷说好吃，那肯定就是好吃的啦。
唐甜只好折返，将他手里的大白兔给拿了，“这个我给你买了，多少钱？”
段延平看着她白净的小脸，眼中含着倔强。
不知为什么，一股名为不悦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唐甜和他在保持距离，他们也确实应该保持距离，他都知道。
但心里，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爽呢？
“不用了。”他沉声说完，便阔步走了进去。
唐甜看着手里的大白兔，耸耸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