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平沉着脸，耳边回荡着关门声。
按捺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出去。
可是一开门，却撞上了谭苑青。
她目光中有着遮掩不住的兴奋，“段大哥，你要出去吗？”
段延平皱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谭苑青答非所问，“我刚才看到唐甜了，我跟她提了你给我办调令的事情，她好像很不开心呢！段大哥，我是不是不应该和唐甜说这个，我跟她道歉了，可是她……她还骂我爸爸该死。”
段延平本不想听她啰嗦，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她骂你父亲该死？”
谭苑青一脸委屈，嗓音微颤：“是，我父亲是为国家牺牲的，她怎么能用这么恶劣的字眼形容我父亲呢？”
段延平嗤笑，“唐甜不会说出这话，就算会，那也是你做错了。”
谭苑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演戏中，突然听到他的话，掩饰不住错愕的神情。
“段大哥……”
“我没有妹妹，请谭苑青同志注意自身言行！”
谭苑青还回过神，便看见段延平大步离开，眼角都没给她一个。
段延平不是和唐甜吵架了吗？
她刚才明明看到唐甜出来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
段延平走到部队门口，唐甜已经不见踪影。
正常情况，唐甜都是坐大巴车回去，他想也没想，便往车站走去。
可段延平注定会扑空，因为唐甜根本没去车站。
唐甜抱着小药精刚走出来，便看到谭苑青和刘新月在拉拉扯扯。
刘新月甚至给谭苑青跪下了，但因为隔得远，唐甜并没有听到她们在谈什么。
见刘新月哭着离开，唐甜忍不住跟了上去。
“妈妈，她哭得好伤心呀。”
唐甜嗯了声，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妈妈过去看看。”
唐甜一路跟着刘新月到了一栋楼房下，就看到一个女人拎着一袋行李，朝着刘新月丢了过去。
扔完后拍拍手，还朝着她啐了一口。
刘新月抱着行李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和谭苑青一样，都是唐甜讨厌的人。
但是看到她哭得声嘶力竭，还是忍不住走上前。
“你没事吧？”
刘新月擡手，哭得通红的脸正好对上唐甜。
她羞窘极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模样会被唐甜看到。
“刚才那个人是谁？”唐甜问道。
刘新月低头擦着眼睛，“房东……”
唐甜没再问，“我有点饿了，不知道附近哪里可以吃饭，你能带我去吗？作为报酬，请你吃饭。”
刘新月拎着行李从地上爬起来，面带怀疑看着她，“我和你不熟，你干嘛要请我吃饭。”
唐甜摊摊手，“你跟我至少认识，让其他人带我去，不如找你。”
刘新月看着手里的行李，摸摸干瘪的肚子。
她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她把手里的钱都汇到了家里，才勉强凑够了医疗费。
可是她迟迟找不到工作，谭天德去世后也没人给她交房租，她这才被房东赶出来。
刘新月找了自己在部队认识的人借钱，但是因为她是被赶出文工团的，名声不好，大家都不愿意借给她。
她这才低声下气找上了谭苑青。
谭苑青可真狠呐，自己给她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落街头！
唐甜带着她去了一家面馆，叫了两碗面。
小药精吃主食向来吃不多，一碗面就够她和唐甜两个人吃饱饱。
唐甜叫的还不是素面，里面加了牛肉和卤蛋。
刘新月神色有些复杂，“我可没钱还给你。”
唐甜慢条斯理给小药精夹着面，“不用你还钱，吃吧。”
刘新月这才放下心，开始动筷。
“你和谭苑青为什么吵架？”唐甜不经意问道。
刘新月手一顿，哼了声，“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想从我这里套话。”
唐甜嗤笑，“闲聊罢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呗。”
“你死心吧，我不会把谭苑青的秘密告诉你的。”
唐甜挑眉，“秘密？你帮她顶罪也算秘密？”
刘新月埋头吃面，不说话。
可能现在部队，多的是人笑她蠢，帮谭苑青顶罪还被赶出了文工团。
“你既然从文工团出来了，为什么不回老家？”
刘新月擦擦嘴，低声道：“回老家就得嫁人，有什么好。”
两年前她爸妈就开始催她找对象结婚，更不要说现在回去了。
“你不回老家，又没有工作，也没地方住，接下来想怎么办？”
刘新月垂眸不语，她也不知道。
“我会在这里找工作……”
小药精嘴巴一努一努，将面条吸溜进去，“阿姨可以去我妈妈店里工作呀。”
唐甜看了她一眼，她前头刚和王大娘说要招人，就被小药精听进去了。
她现在手里有了一些钱，想尝试看能不能把店铺买下。
如果可以，她希望把隔壁的也买下，然后扩充店面。
店员最好有两个固定，这样就算唐甜以后去异地读书，也可以确保店面的正常运营。
她倒是想过将这边的服装店完全转让给王大娘，但是作为第一间蜜糖服装店，她实在舍不得。
刘新月嘴里还含着一口面，傻愣愣看着唐甜。
“我……我可以吗？”
小药精都开口了，作为妈妈的她自然不可能拒绝。
“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不过我先声明，我那里不是文工团，就只是单纯卖衣服而已。”
刘新月神色黯然，苦笑道：“我被赶出了文工团，档案都有了污点，以后想去正式的文艺部门根本不可能。”
唐甜摇摇头，“早知今日，当初为什么要给谭苑青顶罪呢。”
刘新月没说话。
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只要她继续留在文工团，再差能有现在差？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我那里目前不包吃住，以后说不定，一个月30块钱，营业额高的话可以给奖金。我可以先带你去我家住一两天，等你找到房子之后搬出去。”
刘新月连连点头，这已经很好了。
至少在此之前，她一度以为自己今晚要流落街头。
她神色突然有些恍惚，觉得唐甜好像也没谭苑青说的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