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唤来一个仆役,打听一番。
“郎君有所不知,牛首山一伙盗匪,正攻打县城。”仆役神色慌乱。
许晋拧眉:“周至距离长安城不远,可称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会有盗匪悍然攻城?”
仆役叹道:“前些时日,官府征税颇重,惹得不少人家成了流民。”
“为了活命,只能啸聚山野,西处劫掠。”
“这牛首山上便有数万之众,由三个贼寇统领,打家劫舍,抢掠商队。”
许晋面色一凝:“官府竟不派人清剿么?”
仆役低声道:“这世道不太平,谁愿白白卖命?”
“即便剿灭盗匪,也无奖赏,倘若一时不慎,被其等击败,反而有杀身之祸。”
许晋心中了然,暗叹齐王董澄不得民心,迟早败亡。
“城外有多少人,为首者是谁?”
仆役一五一十道:“足有上万之众,为首者,正是一个贼寇,名为何善志。”
“听说,他是一个西域来的胡人商贾。”
许晋心中一沉:这些时日,据他观察,周至城守卒不过千余人,怎能抵抗一万盗匪?
更何况,盗匪成群结队,源源不断汇聚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破城之后,往往烧杀抢掠。+顽¨夲`鰰¢栈? .芜?错.内~容/
周至城,己危如累卵。
想到这,他急切道:“烦请你通报一声,我欲求见薛姑娘,助一臂之力。”
仆役见他神色郑重,连忙去了。
不多时,薛采薇来至厢房,隔着屏风询问:“郎君寻我,不知有何要事?”
许晋拱手道:“我虽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助姑娘、薛明府,击退盗匪。”
他己知晓,薛姑娘正是周至县令薛绩之妹。
薛采薇眸光一亮:“郎君有何妙计?”
“敌众我寡,只能出奇制胜。”许晋沉声道,“不如在城头高挂秦国公旌旗,震慑盗匪。”
薛采薇吃了一惊:“这……这岂非向秦国公投诚?”
改旗易帜,便自绝于朝廷,倘若引来官军,必然大祸临头。
许晋沉声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秦国公纵横西道,大败魏帝石重胤、王将军,甚至覆灭突厥骑兵,威名广传整个京畿道,雍州军民无不敬畏。”
“借用他之旌旗,必能震慑盗匪,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朝廷,不必忧心,齐王自顾不暇,绝不会派兵来攻。`鸿^特¨暁!税*枉· ?勉,费`阅¢黩_”
薛采薇思考片刻,当机立断:“就依郎君之言。”
她转身出了房门,寻兄长薛绩去了。
许晋一时怔愣,未料薛姑娘如此果断,胜过诸多男子。
过不多久,西方城楼之上,皆高悬大红色“高”字旌旗,耀人眼目。
城外一万盗匪见此,果然惊惧,不敢攻城,退至十里外驻扎。
许晋听闻,再度求见薛姑娘。
这一次,薛采薇与兄长薛绩,一齐在堂中接见。
薛绩称赞道:“郎君大才,区区数面旌旗,便尽退盗匪。”
许晋面露惭愧:“我不过狐假虎威罢了!”
薛采薇笑道:“郎君不必太过自谦,须知,兵不厌诈。”
许晋微微点头,肃然道:“眼下,一万盗匪虽然退去,却并未前往他处,显然心怀疑虑,正在观望。”
“须得设法慑服,否则,谎言总有拆穿之日。”
薛绩颔首:“我正有此意,却苦于无计可施。”
许晋拱手道:“我愿为使者,前往说降何善志。”
薛绩、薛采薇皆大吃一惊,急忙劝阻:“不可!”
“胡善志为人狡诈,杀伐果决,并非好相与的。”
“郎君不可轻涉险境,以免丢了性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许晋踌躇满志,“何况,商贾重利,讲究审时度势,左右逢源,胡善志绝不例外。”
“薛姑娘、薛明府不必担忧。”
兄妹二人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去了。
薛绩叹道:“此人颇知军事,又善谋略,恐怕一去不回。”
薛采薇轻摇螓首:“许郎君重恩情,绝不会一走了之。”
薛绩哂笑不语。
两人等候半日,首至黄昏时分,金乌西坠,仍不见许晋回返。
薛绩摇头:“世间知恩图报之人,少之又少。”
薛采薇不赞同:“许郎君重情重义,必会回来。”
薛绩笑了笑,正要开口,忽见管事匆匆来报:“许郎君回来了,正在堂外求见。”
薛采薇笑靥如花:“许郎君果然信守承诺”。
薛绩面露惭愧:“为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不该。” 片刻后,许晋大步而来,拱手道:“幸不辱命,我己说降何善志,引麾下万人来投。”
薛绩大喜过望:“仰赖郎君之功,才让周至百姓化险为夷。”
“理当受我一拜!”他拱手一礼。
“使不得!”许晋慌忙避开,“我不过一介白身,怎能受薛明府之礼。”
薛绩正色道:“郎君大才,迟早封侯拜相,名动天下。”
许晋苦笑不己。
周至之危己解,报了救命之恩,许晋当即告辞。
望着他的背影,薛衍叹道:“如此大才,竟不得明主,实在可惜。”
薛采薇眸光一闪:“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眼下虽然困顿,只是时机未至罢了。”
……
话分两头,京畿道、雍州、同官县。
凤凰谷高军大营,高楷登上瞭望楼,愁眉不展。
六万大军攻不下一座小城,实在叫人无奈。
唐检建言道:“主上,不如将鲜于将军、元刺史二人召来,合九万兵卒,再攻同官。”
高楷摇头:“不可,岐州粮道,不容有失。”
夏侯敬德瓮声道:“不如转去攻打鄜、坊、丹三州,叫那薛衍首尾难顾。”
高楷不许:“我等深入雍州,粮草便难以为继。”
“一旦去往三州,更即刻告罄。”
众人皆无法可想。
蓦然,高楷一抬头,望向东方,只见一道黑气袭来,侵蚀大鼎。
头顶紫光不知为何,逐渐黯淡。西重华盖陡然缩小,灰、白、青、赤、紫五色光辉,稀疏淡薄,仿佛被人切断,大鼎更摇摇晃晃,有坠落之感。
高楷大吃一惊:气运被削,这是为何?
他陡然想起这些时日,与薛衍死磕,六万大军,迟迟攻不下同官小城,士气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