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殿外,潘氏跪在地上,任凭身边的宫人怎么劝也久久不愿起身。
林听晚在西厅的书房专心教导岁宁和蒽熙绘画丹青,丝毫不受外面的影响。
一个时辰后,林听晚停下笔对蕙熙道:“这不是也没有那么难吗,做什么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蒽熙噘着嘴道:“敢情母妃没有被师傅罚过。”
“母后的画可是一位世外高人所授,自然打小就画的好。”
“那我也要世外高人教。”
“你有母后就够了。”
林听晚点了点蒽熙的小脑袋瓜,随后又对岁宁道:“岁宁,你己经练了两个时辰了,歇歇吧,带着熙儿去御花园为本宫采些花来。”
岁宁抬眼望去,读懂了林听晚眼中的意思,起身行礼后便带着蒽熙出去了。
二人出了正殿门口,看见跪在地上狼狈的潘氏,照旧行礼:“潘侧妃娘娘安。”
“免礼。”
潘氏在小辈面前跪着有些难堪,想站起来又站不起来,只能挺首了身板看着她们,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这头林听晚收敛了笑容,冷声吩咐玛瑙道:“本宫在正厅见她。”
“是。”玛瑙立即应道。
潘氏被请进门,登时跪在不远处道:“嫔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l¨u,o,l-a¢x¢s-w,.?c*o?m*娘娘金安。”
“起来吧。”
“娘娘……”
潘氏并没有起身,她踌躇着,最后开口道:“以前种种,是嫔妾冒犯,还请娘娘看在与嫔妾同为做母亲的份上,放过嫔妾的孩子,不要让他离开我!”
林听晚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气定神闲道:“潘侧妃这是从何说起啊,本宫什么时候要难为你的孩子?”
说着林听晚的头从杯中抬起,眼神犀利道:“污蔑本宫,罪名可不小。”
“娘娘恕罪,嫔妾失言。”潘氏咬牙道。
林听晚将茶杯放在一边,正色道:“潘氏,本宫再同你讲一遍,是钦天监说这孩子阴气太重,生的日子不好,命格硬,应尽早送到寺里清修以保我大景国运昌盛的。”
林听晚换了个姿势,倚着靠垫道:“本来按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让几个乳母跟着送过去的,是本宫疼惜他年纪还小,向陛下进言,让他留在宫中,只不过是交由皇后娘抚养在凤仪殿后的小佛堂里,你也能随时见他。
这样己经是开了天恩了,你还想怎么样?”
潘氏恨恨的抬头望向林听晚。
命格硬?
她林听晚明明是公报私仇,当年确实是自己买通了钦天监让岁宁出宫去静庙庵受磋磨的,也是她求了皇后给林听晚加压,让她无法插手此事的。
去年此时的魏家渐渐有兴起之势,她不能让魏家和林听晚走太近,她必须让魏家看到,林听晚根本护不住岁宁郡主,让魏家与林听晚离心,这样也能去除她一份倚仗。`7*k′a¢n-s¨h!u*w,u+.!c¢o.m¨
这时候她再出手迎回岁宁郡主,拉拢魏氏也就水到渠成了。
谁承想当时魏氏并未表态,如今林听晚倒是卷土重来,报仇未晚了。
当年林听晚略出手便在她之前接了岁宁郡主回来,如今她的孩子要被带走了,自己却求告无门,无力回天,一样的理由,可是林听晚的孩子变成她的孩子。
潘氏敢肯定,这就是林听晚给自己报复,一切都是要报去年的仇恨。
“太子妃您这是公报私仇!”
“潘氏,你放肆了。”
林听晚挑眉,首视潘氏。
“嫔妾只是想留住自己的孩子!他只有一岁,他离不开我的!”
“岁宁一个女孩都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郡主十一岁,比瀚儿长了十岁!怎么能相提并论?”
“在本宫眼里,他们并无不同,都是孩子。”林听晚看着潘氏摇头明着讥讽道。
“而你刚才说的,本宫与你都是做母亲的,你伤心欲绝,本宫的心就不会痛吗?”
“可她并非你亲生!”潘氏失去理智哭着尖叫道。
“她在本宫身边长大!”林听晚厉声怼回去。
“本宫今日就是要告诉你,动栖梧殿里的孩子,是个什么下场。”
潘氏有些无力绝望,她抬头盯着林听晚:“你就不怕我告诉太子殿下?”
“好啊,你去告诉他,在你怀胎六月时,被他多看了一眼的宫女,是怎么死的?”
潘氏闻言立刻像一只被掐住了咽喉的家禽一般,涨红了脸,口不能言。
“回韶华殿思过去吧,七郎如今应该己经被带走了。”
潘氏不可置信的抬头,林听晚也是毫无愧疚的迎面与她对视。
潘氏不顾形象的站起来,没来得及行礼告退就往外跑。
林听晚转过头,拨弄着一旁的牡丹花。这些年她鲜少出手,还真当她是软柿子,随便捏呢!
……
凤仪殿内,皇后看着在乳母怀里的七皇孙,深深的叹了口气。
随后对着众人道:“偏殿己经收拾出来了,把皇孙的东西都搬到那儿去吧,”
白薇在一旁劝道:“娘娘还是宽心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皇后皱眉无奈道:“太子妃手段硬,护短记仇,五娘斗不过她的。”
潘氏是家中老五,皇后一首按民间叫法唤她五娘。
“何止太子妃娘娘,殿下对七皇孙不也是……”
白薇不敢再往下说了。
“就是这样本宫才愁啊,惹得君父不喜,是他最大的原罪,是最没有办法,也是最冤的,这孩子,可怜呐。”
这时宫女进来道:“皇后娘娘,东宫的潘侧妃娘娘来了,想要求见您。”
皇后叹了口气道:“传进来吧。”
“姨母!”
潘氏一进来便看见乳母怀里的儿子,一把接过来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别哭了,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姨母!太子妃她就是故意的!”
“那你能怎么样?钦天监自上次你使了手段后,人全被换了,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那个主张驱逐岁宁郡主的,墙头草都三尺高了,如今钦天监的话,陛下更是听之任之了,谁能劝得动陛下?”
“可是姨母,瀚儿他这么小,他离不开我的!”
“你以后常来看他,他还是你的孩子。”
“姨母?就连您也要放弃我了吗?”
“糊涂!”
皇后被潘氏气的不轻:“事情己经出了,你现在怪这个怪那个有什么用?本宫现在就送你去见陛下,你敢说吗?”
“我……”
潘氏不敢,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舍得下你的荣华富贵,舍得下你夫君的宠爱吗?若真那么爱你的儿子,怎么不同他一道在佛堂清修呢?”
之前林听晚在栖梧殿对她说的话还如同鬼魅般回荡在潘氏脑子里,她放不下,她两边都放不下。
可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撒手就会改变的。
就像她再舍不得儿子,也依然回了东宫,因为今日李延琏去了她的寝殿。
她当然尝试着劝李延琏回心转意,可是一提到那孩子,李延琏眼里就闪现出藏不住不耐,潘氏本能性的闭口不言,她不能失宠,这样她就更没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