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走近,将药倒出来,一路来药炉子下面有火生着,还有些烫,她摸了摸,放在一旁。
卫翕道:“药我自己会吃,你回去交代罢。”
扶光说:“不必这么急,谢珩说不会送我回长安。”
卫翕听了呿一声。“他还算有些良心。不过还是早去灵武的好,若之后再有变故,朝中施压,他不听话,自有能听话的人。”
扶光见他如此,连奚落的语气都同往常一样,无奈道:“你不害怕么?”
“怕什么?”他很快反应过来。“怕死啊。”
“自然是怕的。”他见她盯着他,有心想避。
实在是知道自己这些时候不大好看,那毒生的人身上都泛出青白,他还瘦的两颊都凹下去了,同僵尸似的。脸上的胡茬两日没刮,他本想今日叫苍壁给他刮的,后来庆明来了,就耽搁了。¨5′0′2_t¨x^t\.,c\o·m/
“没见你怕。”扶光伸手又去探药碗。
“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第一次随义父上战场的时候,见了方才还同我说笑的人,下一刻就被陌刀砍死。我几次死里逃生,今次是终于躲不过了。就是死的有些窝囊,不如一刀结果我的好,还要中这狗屁毒箭。”
卫翕见她睇过来的一眼不怒自威,哽了一下,可话已出口,如何吞的回去。
少顷又道:“萧七娘,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往后你要多顾着自己。”
“你就是生的太好了,才招了人惦记......可这并非你的错,人又不是物件,怎能因为喜欢就要据为己有。不过你其实也就这样罢,看久了不还是两个眼睛一只鼻子。”
他说着有些不自在,也是见她严肃,有心想逗她笑。至于效果么,见她那样子就知道她不吃这套。
他觉得自己真是欠她的。
“你还记不记得你家中有次设宴,严昉攀墙去偷看,后来叫你喊了几个仆人给打下来了。′2+8,看¢书^网^ ′首?发¢”
“记得。”
“你是故意叫那几个仆人下狠手的罢。严昉说出自己的身份都无济于事。我当时见你凶的很,就那么瞟过来一眼,眼锋跟射刀子似的。”
“我是半点不觉得你哪里好看的,可四郎看呆了,你定是不知,他那时有些钦慕你。”
“后来他问过我,若叫义父去提亲,可能行?我说定然无望,怕是要招一顿打。”
卫翕说着便有些怅惘。“那时义父尚未有平叛的功勋,绝攀不上你萧氏门户。你又是公主之女,他实在是痴心妄想。后来不久,你便与谢珩定了亲。”
他看着她,对上她凝视的眼。
“那你呢?”
“什么?”
“你那时看见我想的是什么?”
卫翕一时语塞,眨了两下眼,驳道:“想什么,我才不是那么肤浅之人。”
“所以你心爱之人是杨氏。”
她舀着汤药,冷不丁地出声,叫卫翕一窒。
“是吗?”
卫翕错开她的目光。
“吃药吧。”
“我自己来。”
“我来,左右也没几次了。”
卫翕又是一愣,憋屈的很,什么叫没几次了,他还没死呢。
喂了不过两口,卫翕蹙眉,转头猛地喷出一口血。汤药落地,碗摔的粉碎。她迅速将他放平,将他唇角血迹擦干。
“夫人。”
“叫阿恒和大夫过来。”
卫翕冷汗直冒,混沌的意识里,听见她在唤他。唇舌被贴紧,随即苦涩的汤药便被灌了进来。
“七娘,将衣衫换了。”柳娘上去牵她。“这儿有大夫人他们在,你快随我去。”扶光看着躺的安静的男人,由她牵离。
“嬷嬷,我有些累。”
“那便歇一歇。”柳娘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肩上轻拍。
卧室中,大夫诊脉,面露难色。灵武来的大夫上前,二人相视一眼,皆面色沉沉。“使君十分危急,今夜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
崔氏一阵剧颤,险些跌倒。
“夫人!”长春撑着她,见她眼瞳怔怔看着三郎,仿佛魂魄都不在了。
“这毒便是如此,一旦发作,便是急症,如今这汤药效果熹微......”
“表叔还会醒来吗?”
“小郎君。此非人力所能及。你习医术,自然当明白。”
崔道恒瞪红着眼。“不,定会有办法。医书上有回阳九针,表叔阳气未散,只要施针便可续命,解药已在路上,只要再撑些时候。那是如何施的,对,先,先刺十宣放血,再灸神阙、关元......”
他慌忙去摊针包,被灵武来的大夫拦住。
“小郎君,那是强行调动生者阳气,以余命来续,不过是回光返照,加速使君衰亡罢了。”
崔道恒跪倒在地。
崔氏想要上前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