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风起青龙镇

十月的寒风卷着枯叶,在青龙镇破败的街巷间打着旋儿。*看?书¨屋.暁*说′蛧~ ~更\芯.最,全¢李云龙蹲在镇口茶棚的阴影里,捧着一碗浮着两片茶叶的粗茶,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眯眼望着远处戒备森严的粮仓,青砖围墙上的膏药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西个角楼上的机枪闪着冷光。

"团长,都探清楚了。"铁蛋猫着腰钻进来,孩子裹着件不合身的羊皮袄,小脸冻得通红,"粮仓有鬼子一个小队,伪军一个排,西跨院还住着五个日本浪人。"

李云龙吹开茶面上的浮沫,不动声色地问:"楚云飞的人呢?"

"在镇外高粱地里猫着呢。"铁蛋搓着冻僵的小手,"带队的钱营长说,等咱们信号就动手。"

茶棚外传来驴车的吱呀声,几个"粮商"正和伪军哨兵讨价还价——是林志恒的敌工队。李云龙放下茶碗,铜板在桌上转了两圈才停住。三天前楚云飞说的"青龙镇粮仓见",他本以为是个陷阱,但截获的日军密电证实:这里确实囤着晋西北日军三成的军粮。

"老赵的土电话装好了?"

铁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竹筒:"两头各埋了个咸菜坛子,绷上猪尿泡,牵上麻线..."孩子突然压低声音,"团长,伪军里有个马夫是咱的人,说今晚鬼子要运走一半粮食!"

李云龙瞳孔一缩。难怪楚云飞急着动手,原来鬼子要跑!他摸出怀表看了看——这是上月缴获的日军军官表,表盖里还贴着张穿和服的女人照片。时针指向下午三点,距离天黑还有三个钟头。

"去告诉钱营长,计划提前,天黑就动手。"李云龙起身系紧武装带,"让王喜武占领粮仓对面的钟鼓楼,张大彪堵住西门。"

铁蛋刚要跑,又被拽住:"你跟着我,一步不准离开!"

暮色渐浓时,青龙镇突然停了电。伪军骂骂咧咧地点起马灯,没人注意到几个黑影翻过了粮仓东侧的矮墙。~精¢武\晓-说-旺* ~罪*新/章.截\埂`歆!快+李云龙贴着墙根移动,冰凉的砖石硌得他肩胛骨生疼。铁蛋像只小猫似的跟在后面,孩子怀里抱着个用油布裹着的奇怪装置。

粮仓后院堆着上百个麻袋,在月光下像座座小坟包。李云龙用刺刀划开一个,雪白的大米瀑布般泻出。他抓起一把闻了闻,没有霉味,是上等粳米。

"团长,有动静!"铁蛋突然拽他衣角。

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日本浪人提着灯笼走来,腰间的武士刀随着步伐轻晃。李云龙把铁蛋往麻袋堆里一按,自己屏息贴在阴影处。浪人越走越近,灯笼的光晕己经照到他藏身的角落...

"嗖!"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正中前面浪人的咽喉!第二支箭射偏了,擦着另一个浪人的耳朵钉在墙上。那浪人怪叫一声,刚要拔刀,李云龙己经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匕首在喉结上轻轻一划。

"王喜武这准头..."李云龙甩掉刀上的血珠,突然发现铁蛋正盯着尸体发呆。孩子的小手紧攥着油布包,指节都泛了白。

"怕了?"李云龙蹲下身。

铁蛋摇摇头,声音细如蚊蚋:"俺...俺就是想起小栓子..."上月牺牲的小战士,被鬼子用武士刀活活劈成了两半。

李云龙用力揉了揉孩子的脑袋:"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战友的残忍。"他扯下浪人的外衣裹在铁蛋身上,"穿上,装得像点儿。"

换上浪人装束的铁蛋活像个东洋娃娃,只是眼神太亮,少了那份骄横。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向粮仓正院,路上遇到巡逻的伪军,居然真被蒙混过去。

正院里灯火通明,二十多个伪军正往卡车上搬粮食。一个日军少佐拄着军刀监工,不时用生硬的中国话骂人。李云龙数了数,能用的卡车只有三辆,看来鬼子确实急着运粮。

"动手吗?"铁蛋小声问。¢墈^书+屋- /最+欣¨章~踕?庚^薪′快·

李云龙摇摇头,指了指粮仓屋顶的机枪哨位。那里视野开阔,强攻必定伤亡惨重。正盘算间,西跨院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少佐皱眉往西跨院走去,李云龙趁机拽着铁蛋溜到卡车底下。油布包里的装置露了出来——是老赵特制的燃烧弹,用煤油、橡胶和白糖熬制的黏稠混合物,能烧穿铁皮。

"装车轮上。"李云龙比划着,"等车开出去三里地再..."

话音未落,西跨院方向突然枪声大作!紧接着是晋绥军特有的冲锋号声——钱营长提前行动了!

"他娘的!"李云龙一个翻滚躲过扫射的子弹,顺手把铁蛋推进排水沟。粮仓顿时乱作一团,伪军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日军少佐声嘶力竭地吼着口令。

混乱中,李云龙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楚云飞!这位晋绥军团长居然亲自来了,白手套在一群灰布军装中格外扎眼。他带着十几名精锐首扑日军少佐,两支驳壳枪左右开弓,眨眼放倒三个卫兵。

"云龙兄!"楚云飞突然大喊,"东侧!"

李云龙回头一看,东角楼的机枪正调转枪口!他飞身扑向最近的掩体,子弹追着脚后跟打进土里。千钧一发之际,角楼上突然传来声惨叫——王喜武的狙击组终于就位了!

"铁蛋!点火!"李云龙边还击边吼。孩子从排水沟里探出头,火柴在风中划了三次才着。燃烧弹轰地窜起一人高的火苗,瞬间吞没了第一辆卡车。

"撤!往西跨院撤!"楚云飞的声音在爆炸声中格外清晰。两支队伍且战且退,借着燃烧的卡车掩护向西跨院移动。李云龙边打边找铁蛋,却看见孩子正拖着个受伤的晋绥军往墙角爬!

"小兔崽子!"李云龙刚要冲过去,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把他掀出两米远。耳朵里嗡嗡作响,视线模糊中,他看见楚云飞的白手套在硝烟中一闪,拽起铁蛋和伤员冲进了西跨院。

西跨院原是商号账房,青砖小楼易守难攻。李云龙踹开摇摇欲坠的院门时,楚云飞正在给伤员包扎。铁蛋的小脸被熏得漆黑,怀里却紧紧抱着那个油布包。

"云龙兄。"楚云飞抬头一笑,嘴角挂着血丝,"别来无恙。"

李云龙夺过铁蛋怀里的油布包:"还有几个?"

"两...两个..."孩子结结巴巴地回答。

"给楚团长瞧瞧咱们的土特产。"

铁蛋小心翼翼拆开油布,露出两个用铁皮罐头改装的炸弹。楚云飞接过一看,眉毛顿时扬了起来:"白糖?"

"白糖加硝石,专治铁王八。"李云龙咧嘴一笑,"楚团长要是感兴趣..."

话没说完,院墙突然被炮弹炸开个豁口!砖石飞溅中,日军嚎叫着冲进来。楚云飞反手两枪撂倒领头的,厉声道:"上二楼!"

二楼视野开阔,但也成了活靶子。子弹不断穿透雕花窗棂,木屑像雪花般飞舞。李云龙从窗口望出去,粮仓院里己经停了三辆装甲车,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小楼。

"看来今天要交代在这了。"楚云飞慢条斯理地给手枪换弹匣,"楚某能与云龙兄并肩而战,死而无憾。"

李云龙没搭腔,正用刺刀在楼板上凿洞。铁蛋突然拽他袖子:"团长,俺有个主意..."

孩子指着后院的马厩——那里拴着十几匹战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好小子!"李云龙重重拍了下铁蛋的肩膀,"楚团长,借你白手套一用!"

十分钟后,日军少佐正命令装甲车开火,突然发现小楼窗口飘出块白布!紧接着,晋绥军和八路军混编的队伍鱼贯而出,为首的军官高举双手,白手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停火!"少佐得意地举起军刀,"抓活的!"

投降队伍缓缓走近,在距离装甲车三十米处突然散开!每两人一组扑向预定目标,铁蛋点燃的"白糖炸弹"从二楼窗口精准地抛进装甲车观察孔!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三辆装甲车像被掀翻的乌龟,炮管扭曲着指向天空。李云龙和楚云飞同时开火,日军少佐的眉心顿时多了个血洞。

"撤!"两支队伍交替掩护着冲出粮仓。铁蛋跑在最后,突然发现墙角蜷着个日本浪人——那家伙举着短刀正要偷袭楚云飞!

"砰!"孩子手中的勃朗宁喷出火舌。浪人踉跄着倒下,短刀在楚云飞背上划出道血口。

楚云飞转身,惊讶地看着这个还没枪高的娃娃兵。铁蛋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但眼神坚定如铁。

"好枪法。"楚云飞郑重地行了个军礼,"楚某欠小兄弟一条命。"

回山路上,两支队伍在岔路口分别。楚云飞从马鞍上解下个皮囊递给李云龙:"正山小种,聊表谢意。"

李云龙摸出个铁皮烟盒扔过去:"礼尚往来。"

月光下,两个团长相视一笑。铁蛋好奇地打开皮囊,茶香扑面而来,底下居然还藏着张地图——是日军在晋西北的布防图!

"团长,楚团长他..."

"闭嘴。"李云龙把地图塞进怀里,"今晚的事谁敢说出去,老子关他禁闭!"

孩子吐了吐舌头,突然从兜里摸出块怀表:"那个浪人的...俺觉得...应该上交..."

李云龙接过一看,是块精致的金怀表,表盖里嵌着张全家福。他沉默片刻,把表塞回铁蛋手里:"留着吧,记住你杀的是什么人。"

铁蛋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盖,突然问:"团长,等打跑鬼子,俺能去上学不?"

李云龙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那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是乡亲们举着火把在抢收最后的庄稼。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大地上,希望就像这秋夜的星辰,看似遥远,却始终闪烁。

"能。"他揉了揉孩子的脑袋,"老子亲自教你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