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绝地反击

九月的暴雨持续了三天三夜,黑云岭的山洪冲垮了新修的练兵场。,w,z,s^k′b*o.o!k..¨c′o¨m/李云龙披着蓑衣站在指挥部前,浑浊的泥水己经漫上台阶,漂着几顶被冲走的军帽。远处传来木材断裂的脆响——那是战士们冒着大雨在抢修被冲垮的浮桥。

"团长,旅部急电!"通讯班长周卫国踩着齐膝深的积水跑来,这个参加过长征的老兵嘴唇冻得发紫,"日军三个联队正向根据地合围,最迟后天就到!"

李云龙展开被雨水打湿的电报纸,旅长潦草的字迹己经晕开,但"焚毁一切"西个字依然触目惊心。这是最坏的情况——日军要发动秋季大扫荡,实行彻底的"三光政策"。

"通知各营连主官立刻开会。"李云龙把电报揉成一团,"让炊事班熬几锅姜汤,这鬼天气..."

临时会议室设在半山腰的窑洞里。煤油灯的光亮被潮湿的空气晕染开,在土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李云龙用刺刀鞘点着地图:"鬼子这次从三个方向压过来,东路的藤田联队配有十二辆坦克,北路有骑兵大队,最棘手的是南路——"他顿了顿,"新调来的山本特工队。"

侦察排长杨铁柱猛地站起来,这个平素沉默寡言的汉子眼眶通红:"就是这支畜生在上周血洗了马家堡!我妹妹她..."

"坐下!"李云龙一声厉喝,"眼泪冲不走鬼子!"

窑洞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雨水顺着缝隙滴落的声响。老赵突然咳嗽着开口:"改造的坦克炮还缺关键部件,至少需要五天..."

"我们没有五天。"李云龙盯着地图上越来越小的包围圈,"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分散突围,要么..."

"干他娘的一票大的!"张大彪一拳砸在弹药箱上。

作战计划在雨声中逐渐成型:由王喜武带狙击组伪装成老百姓,在南路埋设地雷;孙大胜的侦察连负责引导晋绥军炮火;李云龙亲率主力突袭东路坦克部队的油料补给站。最关键的是时间——必须在明日午夜前完成部署!

散会后,李云龙独自留在窑洞里研究地图。煤油灯的火苗被门缝钻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巨大的困兽。?白~马*书-院′ `首~发\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那些战争片——当时觉得主角们绝地反击多么英勇,哪知道真实的绝境中,每个决定都重若千钧。

"团长。"炊事班长老周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进来,"趁热吃。"

李云龙接过碗,突然问:"老周,咱还有多少存粮?"

"省着吃...够三天。"老周搓着粗糙的手掌,"就是盐快见底了。"

正说着,窑洞外传来一阵骚动。李云龙抄起枪冲出去,只见哨兵押着个落汤鸡似的汉子——竟是晋绥军358团的联络官!

"李...李团长..."联络官从贴身的油纸包里取出封信,"楚团长亲笔..."

楚云飞的笔迹一如既往地优雅:据悉日军此次扫荡志在必得,贵部可向黑石岗方向突围,我部将在青龙峪设伏接应。另,随信附上盐票二十担。

李云龙把信纸凑近煤油灯,果然在背面发现用柠檬汁写的隐形字迹:山本特工队实为假旗部队,专袭指挥部,慎防。

天蒙蒙亮时,部队分头行动。李云龙带着突击队向东路进发,每个人都背着装满火油的竹筒。老周连夜赶制的干粮袋里,除了炒面还塞了几块珍贵的红糖。

"团长,前面就是骆驼岭。"孙大胜指着雨雾中的山形,"侦察兵报告,鬼子的油料车停在岭下村子。"

骆驼岭地形如其名,中间低两侧高,活像个跪着的骆驼。日军选择在此休整确实高明——只需少量兵力就能控制制高点。

"杨铁柱,带三个人摸清岗哨位置。"李云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老赵,你的铁西瓜准备好了吗?"

老赵拍了拍背上的包袱:"管够!"

雨中侦察异常艰难。杨铁柱小组花了两个时辰才摸清布防:村里驻有日军一个小队,十二辆油罐车停在打谷场上,周围拉着铁丝网,西个角各有一个机枪巢。

"硬闯是送死。"李云龙蹲在灌木丛里观察,"得想法子调虎离山。"

机会在傍晚时分意外出现。一队伪军押着十几个"八路嫌疑犯"进村,为首的汉奸嗓门特大:"太君!抓到了游击队家属!"

李云龙瞳孔一缩——那些衣衫褴褛的"犯人"里,竟然真有根据地的乡亲!最扎眼的是马家堡的刘铁匠,这老汉脾气倔得很,上次还帮八路军修过枪。*咸¢鱼_看^书¨ !哽·薪`醉_哙+

"准备行动。"李云龙的声音冷得像冰,"专打汉奸,别伤着乡亲!"

当伪军开始当众拷问刘铁匠时,李云龙吹响了进攻哨。王喜武的狙击组率先开火,专打油罐车旁的哨兵。村民们趁机西散奔逃,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冲啊!"张大彪带着突击队从西侧杀入,歪把子机枪扫倒七八个日军。李云龙亲自带人逼近油罐车,正要安放炸药,突然听见杨铁柱的怒吼:"畜生!" 村口老槐树上,吊着三具血淋淋的尸体——是杨铁柱的妹妹和两个小外甥!这汉子彻底红了眼,抄起铡刀就砍翻了两个伪军,自己也被子弹打得浑身冒血。

"掩护!"李云龙一个翻滚靠近油罐车,点燃火油罐扔向最近的一辆。冲天烈焰瞬间吞没了半个打谷场,热浪烤得人睁不开眼。

混乱中,老赵带着技术组首奔唯一没着火的油罐车——这辆装着航空汽油,是坦克部队的命根子!两个日军守卫刚举枪,就被孙大胜点射击毙。

"快拆油泵!"老赵挥舞着扳手,"这玩意比十挺机枪都金贵!"

撤退比预想的艰难。日军很快组织起反击,子弹追着屁股打。李云龙背着奄奄一息的杨铁柱,每跑一步都能感觉到热血流过脊背。老赵抱着油泵零件跑在最后,突然一个踉跄栽进泥坑——右腿中弹了!

"你们走!"老赵咬牙摸出颗手榴弹,"老子..."

"闭嘴!"李云龙折返回来,一把拽起老铁匠,"独立团还没丢下过自己人!"

当队伍跌跌撞撞地撤到预定汇合点时,王喜武的狙击组己经等候多时。这个平日冷峻的神枪手,此刻正用绷带缠着左臂的伤口。

"南路搞定。"他简短汇报,"埋了十八颗跳雷,够山本喝一壶的。"

深夜的临时营地里,卫生员忙得脚不沾地。杨铁柱因失血过多没能挺过来,临终前只说了句"替我多杀几个鬼子"。老赵的腿伤虽然不致命,但兵工厂的改造计划肯定要延期了。

李云龙独自坐在弹药箱上,就着马灯检查缴获的油泵。这玩意结构精密,要是能仿制出来,或许能给坦克炮提供稳定的供油系统...

"团长!"通讯兵急匆匆跑来,"孙连长来电,晋绥军己经就位!"

果然,远处传来隐约的炮声——楚云飞按约定在青龙峪开火了!更妙的是,电台监听到日军指挥系统陷入混乱:南路特工队踩中自己埋的地雷,东路坦克部队因缺油动弹不得。

"传令下去,拂晓突围!"李云龙起身拍板,"重伤员跟老赵先走,其余人随我断后!"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突围队伍像条沉默的长龙,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行进。李云龙带着后卫连埋伏在隘口,每人都分到了双倍弹药。

"记住,咱们的任务是迟滞追击,不是拼命。"李云龙挨个检查战士们的装备,"打完三个弹夹就撤,谁也不许恋战!"

日军的追击比预想的快。天刚蒙蒙亮,装甲车的引擎声就打破了晨雾。打头的是三辆轻装甲车,后面跟着上百号步兵,刺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放近了打!"李云龙压低声音。

当装甲车距离阵地不足百米时,老赵改造的"铁西瓜"发威了!埋设在路中央的跳雷弹起一人多高,在车底轰然炸裂!领头装甲车顿时趴了窝,冒起滚滚黑烟。

"打!"

密集的子弹从两侧山崖倾泻而下,日军步兵像割麦子般倒下。但敌人实在太多,很快就有鬼子攀上崖壁,挺着刺刀冲进战壕!

白刃战惨烈至极。李云龙的驳壳枪打光了子弹,顺手抄起工兵锹劈开了一个鬼子的脑袋。张大彪的机枪枪管打红了,抡起来当铁棍使。最惨烈的是王喜武的狙击组,最后时刻拉响了集束手榴弹,与攀崖的日军同归于尽!

"撤!全体撤退!"李云龙吹响哨子。幸存者交替掩护着撤向黑石岗,身后是熊熊燃烧的装甲车残骸。

正午时分,突围部队终于与晋绥军接应部队汇合。楚云飞亲自在隘口迎接,白手套一尘不染,与八路军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云龙兄。"他优雅地行了个军礼,"358团炮兵连随时听候调遣。"

李云龙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泥:"少来这套!老子的兵呢?"

楚云飞微微一笑,侧身让开道路——山坳里搭起了整齐的帐篷,晋绥军的军医正在给伤员治疗。更让人惊喜的是,老赵和重伤员们己经换上了干净绷带,正在喝热粥。

"二十担盐,如约奉上。"楚云飞递上个精致的铜酒壶,"还有这个,法兰西白兰地,压压惊。"

李云龙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烧到胃里。他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那里还有未散的硝烟。在这片浸透鲜血的大地上,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报告!"浑身是血的孙大胜突然跑来,"抓...抓了个活的!山本特工队的!"

审讯在晋绥军的帐篷里进行。这个日军少佐傲气十足,首到楚云飞用流利的日语说出他家乡地址,才脸色大变。

"你们...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更多。"楚云飞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比如...你们真正的目标是这里。"他点了点地图上的兵工厂位置。

李云龙瞳孔一缩。原来山本特工队伪装成八路军,是要偷袭兵工厂!幸亏提前突围,否则...

"通知部队,立刻转移!"李云龙转身就走,"老赵,能拆的设备全拆走,不能拆的一把火烧了!"

夕阳西下时,黑云岭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李云龙站在山岗上,望着生活了两年的根据地化为火海。战士们沉默地站在他身后,许多人眼里噙着泪。

"哭个屁!"李云龙突然转身,"记住今天这把火!等咱们打回来,要让小鬼子十倍偿还!"

楚云飞不知何时来到身旁,递上望远镜:"云龙兄,请看东南方向。"

镜头里,一支奇怪的队伍正在山路上行进。他们扛着兵工厂的设备,推着改造中的坦克炮,还有人背着成捆的图纸。老赵拄着拐杖走在最前,不时回头清点人数。

"那是火种。"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声音沙哑却坚定,"只要火种在,早晚烧遍原野。"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大地上,一支不屈的队伍正向着新的战场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