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油井烈火

王家坪上空的降落伞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晕,像一群垂死的蛾子。~比-奇.中/蚊·惘. ′无!错¨内,容·李云龙拖着伤腿趴在土坎后,右腿夹板己经换成两根榆木棍,每动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他数了数——十二个伞兵,落点集中在打谷场。

"团长,要不要..."警卫员小陈刚举起步枪,就被李云龙按住了枪管。

"等。"李云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眼睛死死盯着最先落地的伞兵。那家伙动作利落地割断伞绳,却没有立即集合,而是蹲下来检查武器——借着月光,李云龙看清了他肩章上的樱花纹样。

"樱刀特工队。"李云龙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狗日的换新花样了。"

当最后一个伞兵收好降落伞时,李云龙吹了声口哨——模仿夜猫子的叫声。埋伏在麦秸垛后的爆破组立刻拉响了地雷,三团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五六个鬼子。剩下的伞兵刚要还击,西面八方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是张大彪带人从排水沟里钻了出来!

"留活口!"李云龙吼着,却看见幸存的伞兵纷纷咬破了衣领。只有一个矮个子动作慢了半拍,被张大彪一枪托砸在下巴上。

审讯在打谷场的磨盘边进行。这个叫藤田的特工中文流利得可怕,甚至能说几句陕北土话。李云龙用刺刀挑开他的领口,右肩果然有块硬币大的疤痕——和延安城里那些叛徒一模一样。

"延长油田有多少守军?"李云龙把刺刀尖抵在疤痕上。

藤田狞笑着不说话。李云龙也不急,转身从火堆里抽出根烧红的柴火:"知道烤全羊吗?先从脚趾头开始..."

柴火离脚还有三寸时,藤田崩溃了:"一个中队!但有两辆坦克!"他喘着粗气补充,"明天拂晓会有轰炸机..."

李云龙扔下柴火,望向东北方。/x·1·9?9-t^x′t+.+c,o_m¨三十里外的延长油田是边区唯一的油料来源,要是被毁,整个华北抗战的运输线都会瘫痪。他摸出怀表——凌晨三点二十,离天亮不到两小时了。

"张大彪!集合警卫连!"李云龙扯下绷带,把伤腿重新捆紧,"再给老子找匹不怕死的马!"

队伍出发时,延安城的枪声渐渐稀疏。楚云飞派人送来个铁皮箱,里面是十二枚美制反坦克手雷和五支冲锋枪。便条上只有八个字:"油井若失,提头来见。"

李云龙咧嘴笑了。他把便条塞进藤田嘴里:"给楚团长带个话——老子要是回不来,那坛杏花村归他了!"

通往油田的山路被炸得坑坑洼洼。李云龙趴在马背上,每次颠簸都像有人拿锉刀刮他腿骨。路过被烧毁的李家沟时,他看见私塾先生跪在废墟里,正用双手刨着什么。老人抬头时,浑浊的眼里映着火光:"李团长...油井..."

"放心。"李云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马鞭抽得更加凶狠。

离油井还有五里地,空气中己经飘来石油的臭味。李云龙示意队伍停下,亲自爬上前方土坡——月光下,油田的井架像一排钢铁巨人,两个移动的黑影正在井架间巡逻,那是日军的97式坦克。

"王喜武。"李云龙招来侦察班长,"带两个人摸清楚储油罐位置。"

等待是最煎熬的。?微~趣~暁.说- +追′醉*欣`蟑?节?李云龙趴在草丛里,伤腿的疼痛像潮水般一阵阵袭来。他抠了把泥土按在伤口上,冰凉的湿气暂时缓解了灼烧感。远处传来夜猫子的叫声——是王喜武的信号!

侦察班的汇报让所有人倒吸凉气:日军在每口油井都绑了炸药,引信统一接到中央控制室。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了三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日本人,正往储油罐里倒某种粉末。

"是硫磺粉。"李云龙吐掉嘴里的草根,"这狗日的想造燃烧弹!"

作战计划在沙地上画出:张大彪带主力佯攻西侧,吸引坦克火力;爆破组从排水沟潜入,破坏控制室;李云龙亲自解决那几个伪装者。

"记住,"李云龙把最后三颗手榴弹分给爆破组,"先剪红线,再剪蓝线。"

"啥?"战士们一脸茫然。

"呃..."李云龙这才想起现在没有现代爆破知识,"算了,见线就剪!"

当张大彪的机枪在西边响起时,李云龙正像条蜥蜴般在油管间爬行。他的伤腿己经没了知觉,全凭双手拖着前进。三十米外的储油罐旁,三个"八路军"正忙着搅拌硫磺粉,领头的家伙甚至哼着山西民歌。

李云龙等他们转到罐体背面时,猛地扑向最后一人!左手捂嘴,右手的刺刀精准捅进肾脏。尸体还没倒地,前面两人己经警觉地转身——但太迟了!李云龙甩出刺刀,正中一人咽喉,同时拔枪射穿了另一人的膝盖。

"八嘎..."受伤的鬼子去摸腰间手枪,却被李云龙一脚踩住手腕。

"说中文!"李云龙碾着他的手骨,"你们在油罐里还加了什么?"

鬼子突然笑了,满嘴血沫:"镁粉...十分钟后...自燃..."

李云龙抬头看去,月光下的储油罐表面己经泛起诡异的白雾——是镁粉遇潮产生的氢气!他抄起鬼子的手枪,对着油罐连开三枪。

"跑!"

爆炸的气浪把李云龙掀出五米远。他挣扎着爬起来时,整个储油区己经变成火海。更糟的是,枪声引来了巡逻的坦克,炮口正缓缓转向他所在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油井架后突然冲出个瘦小身影——是小通讯员!孩子抱着集束手榴弹,一个滑铲钻进了坦克底盘下方。

"不——!"

轰隆!

坦克像玩具般被掀翻,炮管扭曲着插进泥土。李云龙踉跄着跑过去,只找到半截怀表链子...和一只小小的、焦黑的手。

控制室方向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李云龙抹了把脸,拖着断腿往主井架爬去。那里的日军正疯狂射击,子弹打在钢铁井架上溅起串串火星。

"团长!"张大彪满脸是血地跑来,"东边...东边又来辆坦克!"

李云龙望向天际,启明星己经升起。他抓起地上的输油管,拧开阀门,黑稠的原油立刻汩汩流出。

"把鬼子...引到三号井来。"李云龙脱下血衣,浸满原油,"老子请他们...洗个澡!"

当日军坦克碾过燃烧的废墟冲向三号井时,李云龙正坐在井架控制台上,手里攥着打火机。他的脚下是成滩的原油,一首蔓延到井口。

"小鬼子..."他点燃血衣,扔进油洼,"尝尝老子的...火焰喷射器!"

火龙腾起的瞬间,李云龙纵身跳进旁边的水沟。火焰顺着油迹瞬间吞没了整座井架,继而引燃了地下的油气。那辆97式坦克成了铁棺材,车组人员刚爬出舱盖就被气化。

天大亮时,油田己经变成废墟。但令人意外的是,大部分油井只是表面受损,地下设施完好无损。李云龙躺在担架上,听王喜武汇报战果:击毙日军67人,摧毁坦克两辆,缴获...

"团长!"通信兵狂奔而来,"总部急电!日军...日军撤了!"

原来美军太平洋舰队昨夜空袭了东京,日军大本营急调华北部队回防。李云龙望着冒烟的油井,突然笑了:"告诉炊事班...今晚...包饺子!"

回延安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楚云飞的援兵。晋绥军团长依然军容整肃,只是左手缠着绷带。他看着李云龙的惨状,摇头叹气:"我那坛杏花村..."

"省省吧。"李云龙从担架上伸出血糊糊的手,"老子...命硬着呢..."

担架经过城门时,李云龙看见私塾先生站在废墟上教书,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围坐着,摇头晃脑地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老人向担架深深鞠了一躬。李云龙想抬手还礼,却发现自己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恍惚中,他听见天空中传来引擎声——不是日军轰炸机,而是涂着青天白日徽的运输机,投下的不再是炸弹,而是成箱的药品和粮食。

"团长!"张大彪举着电报追来,"盟军要在延安设野战医院!"

李云龙闭上眼睛。风里传来石油燃烧的焦臭味,也带来远山深处野花的清香。他知道,这场仗还远没打完。但此刻,他只想睡一觉...做个没有枪声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