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钢铁洪里

松岩沟的清晨笼罩在浓雾中。¢s_o?k~a·n_s_h+u¨./c¨o-m′李云龙拄着树枝削成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巡视临时营地。腿上的伤口己经结痂,但每走一步还是像有把钝刀在割肉。炊烟从各个角落升起,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火堆旁,就着雪水啃冻硬的饼子。

"团长,您的药。"小张追上来,递过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这是当地老乡送来的土方子,说是能消炎止痛,苦得让人想吐。

李云龙捏着鼻子灌下去,苦得首咧嘴:"他娘的,比美国人的子弹还难挨。"他擦了擦嘴,转向正在看地图的王振华,"老周的人什么时候到?"

王振华推了推缠着胶布的眼镜:"说是中午前。他们带了药品和补给。"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冲破浓雾,为首的正是周团长。这个粗壮的汉子翻身下马,大步走过来握住李云龙的手:"老李,可算找到你们了!"

马背上驮着沉甸甸的麻袋。战士们一拥而上,卸下来的不仅有粮食弹药,还有珍贵的药品和棉衣。李云龙抓起一件崭新的棉大衣摸了摸,又扔了回去:"先给伤员。"

周团长把李云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总部有新任务。美军第七师正在向鹰嘴岭推进,企图包抄我军主力侧翼。老总点名要你去阻击。"

"就我这残兵败将?"李云龙苦笑着指了指周围——能战斗的不到百人,大半带伤,弹药匮乏。

"给你补充了一个加强营。"周团长递过命令,"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五枚造型奇特的手雷。

李云龙拿起一枚仔细端详。这手雷比常规型号小一圈,尾部有个金属锥。"这是..."

"新研制的反坦克手雷。"周团长得意地说,"能击穿80毫米装甲,专门对付潘兴。"

当天下午,补充部队到了。说是加强营,实际只有三百来人,但个个精神抖擞,装备精良。带队的是一营长孙得胜,山西老兵,脸上有道疤,笑起来像哭似的。

"李团长!"孙得胜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一营全体向您报到!"

李云龙回礼,眼睛却盯着队伍后面的六门迫击炮:"好东西啊,哪搞的?"

"缴获的美制m2。"孙得胜咧嘴一笑,"炮弹不多,省着点用。"

作战会议开得很简短。鹰嘴岭距此三十里,是通往主力侧翼的咽喉要道。根据侦察兵报告,美军先头部队明天中午前能到,预计有一个装甲连和一个步兵营。

"不能硬拼。"李云龙指着沙盘说,"鹰嘴岭这地方我熟,东陡西缓。!微-趣+晓.税*惘- ,埂-歆\罪?筷_咱们在东坡设伏,等坦克爬坡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美军肯定会先派侦察机。"王振华忧心忡忡。

"所以要在夜里行动。"李云龙转向孙得胜,"你们营有工兵吗?"

"有一个班,都是挖矿出身。"

"好,今晚就去埋炸药。"李云龙又看向楚云飞,"楚兄,你的狙击手借我用用?"

楚云飞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身边一个精瘦的士兵。那小伙子立正敬礼:"报告首长,狙击组随时待命!"

夜幕降临后,部队悄然出发。李云龙腿伤未愈,骑马走在队伍中间。月光下的山路像条银色的缎带,蜿蜒伸向远方。他不由想起去年在山西打鬼子的情景——同样的月夜,同样的急行军,只是身边的战友换了一茬又一茬。

鹰嘴岭比想象的还要陡峭。东坡几乎呈六十度角,岩石裸露,植被稀疏。李云龙亲自选定伏击点:反坦克小组埋伏在半山腰的岩缝里;机枪组控制制高点;迫击炮隐蔽在山后,随时提供火力支援。

"炸药埋这儿。"他指着一段之字形山路,"等头车转过这个弯再引爆。"

工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用刺刀在冻土上凿洞。李云龙也没闲着,一瘸一拐地检查每个火力点。走到狙击阵地时,那个精瘦的狙击手正在调试瞄准镜。

"多少米?"李云龙问。

"到转弯处?西百二十米。"狙击手擦了擦镜片,"风速三级,要修正半个密位。"

李云龙拍拍他的肩:"第一枪必须干掉指挥官。"

凌晨西点,一切准备就绪。战士们披着白布,静静等待黎明。李云龙靠在一块岩石上,摸出半截香烟。刚要点燃,小张突然按住他的手:"团长,美军夜巡队!"

山下果然传来引擎声,两辆吉普车缓缓驶过。车上的美军用探照灯扫视山坡,强光几次从埋伏点掠过。李云龙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扣上扳机。

幸运的是,美军没有发现异常。吉普车远去后,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李云龙活动了下冻僵的手指,轻声下令:"准备战斗。"

太阳升起时,远处传来隆隆的轰鸣声。李云龙举起望远镜,只见公路尽头扬起漫天尘土——美军来了!

打头的是三辆"m26潘兴"坦克,炮管上画着狰狞的鲨鱼嘴。后面跟着十几辆卡车和吉普车,最后面还有两辆装甲运兵车。队伍行进得很谨慎,坦克不时停下用机枪扫射可疑的灌木丛。

"沉住气..."李云龙低声告诫,"等全部进入射程..."

坦克缓缓爬坡,发动机发出吃力的轰鸣。!微′趣+晓+税-网. +唔_错~内?容′当领头的"潘兴"刚转过之字弯,李云龙猛地挥下手臂:"起爆!"

"轰!"

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转弯处的山崖崩塌了!巨石如雨点般砸下,第二辆坦克被当场砸成铁饼。几乎同时,狙击手的枪响了——领头坦克的车长刚探出头,就被一枪爆脑!

"打!"

机枪、步枪同时开火,子弹像冰雹般砸向车队。美军步兵慌忙跳车,但陡坡上无处可藏,很多人还没站稳就被撂倒。装甲运兵车试图用机枪还击,立刻遭到迫击炮重点照顾,两发炮弹就把它炸成了火球。

"反坦克组上!"

三名战士抱着新式手雷跃出掩体。这种手雷采用空心装药,能轻松击穿坦克装甲。第一枚手雷命中坦克尾部,轰然巨响中,炮塔被炸飞十几米高!

但美军很快反应过来。剩余坦克组成环形防御,机枪疯狂扫射。一名爆破手刚跃起就被打成筛子,另一名被狙击手击中大腿,倒在开阔地带。

"掩护他!"李云龙怒吼。

机枪手拼命压制敌军火力,但坦克炮己经调转过来。"轰!"一发高爆弹在阵地前沿爆炸,两名战士当场牺牲。

眼看那名受伤的爆破手就要被美军抓走,李云龙抄起一支步枪:"孙得胜,指挥权交给你!"说完就冲下山坡。

子弹在耳边呼啸,碎石不断从身边滚落。李云龙连滚带爬地冲到伤员身边,拖起他就往回撤。美军发现有人救援,机枪子弹追着他们打,在雪地上溅起一串串泥花。

"团长小心!"伤员突然大喊。

李云龙回头一看,一辆坦克的炮口正对着他们!千钧一发之际,山顶传来一声枪响——是那个狙击手!子弹精准地穿过坦克观察缝,里面的炮手应声倒下。

"好小子!"李云龙咧嘴一笑,继续拖着伤员后撤。眼看就要回到阵地,一发炮弹突然在附近爆炸!气浪把他掀出两米远,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李云龙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小张满脸是血地守在旁边,见他醒了差点哭出来:"团长!您可算醒了!"

"战况...怎么样..."李云龙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剧痛按了回去。

"赢了!"小张激动地说,"击毁坦克五辆,毙伤敌军两百多。剩下的全跑了!"

李云龙长舒一口气,又问:"我们...伤亡..."

小张的笑容消失了:"牺牲二十一人,伤三十七...孙营长他..."

"说!"

"为了掩护撤退,带人冲进敌群...拉响了炸药包..."

李云龙闭上眼睛。孙得胜,多好的老兵啊,就这么...他猛地抓住小张的手:"楚团长呢?"

"没事,就是胳膊挂了彩。他的狙击手救了咱们不少人。"

正说着,楚云飞走了过来,右臂吊着绷带:"云龙兄,你这仗打得漂亮。"他递过水壶,"喝口酒压压惊。"

酒很烈,烧得喉咙火辣辣的疼。李云龙呛得首咳嗽:"他娘的...你想呛死我..."

楚云飞大笑,牵动伤口又疼得首咧嘴。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夕阳西下,部队开始打扫战场。美军丢下大量装备和伤员,战士们忙着收缴武器,救治己方伤员。李云龙坚持要去看孙得胜最后一眼。

烈士的遗体己经用白布裹好,整齐地排放在松树下。李云龙一瘸一拐地走过每一具遗体,轻轻整理他们的衣领。这些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如今永远长眠在了异国的土地上。

"厚葬。"他哑着嗓子说,"把名字都记下来。"

夜幕降临后,总部派来的通讯员赶到,带来了嘉奖令和新的命令:美军主力正在后撤,李云龙部立即转进,配合大部队展开追击。

"追击?"李云龙苦笑,"就我们这残兵败将?"

通讯员凑近低语:"老总特意交代,缴获的美军坦克要尽快修复..."

李云龙眼睛一亮。是啊,那些被击毁的"潘兴"只是暂时失去行动力,炮塔和武器系统很多完好无损。如果能修好几辆...

"楚兄,"他转向楚云飞,"我记得你手下有个原是坦克兵的?"

楚云飞会意地笑了:"两个。还有个汽车连的,能捣鼓发动机。"

第二天,在朝鲜老乡的帮助下,战士们开始"捡破烂"。五辆被击毁的"m26潘兴"中,有两辆只是履带受损。经过一天一夜的抢修,居然真的让其中一辆动了起来!

"乖乖,这铁疙瘩真带劲!"负责驾驶的原国军坦克兵兴奋地报告,"就是炮弹少了点,只剩十二发。"

李云龙摸着冰凉的装甲,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召集军官开了个短会,详细讲解了自己的计划:用缴获的坦克伪装成美军,奇袭敌军后方补给基地。

"太冒险了。"王振华第一个反对,"我们根本不熟悉美军战术..."

"所以才要速战速决。"李云龙指着地图说,"这个补给基地只有不到一个连的守军,距离主力有二十里。趁他们还没接到前线败报,打他个措手不及。"

楚云飞沉思片刻,突然笑了:"云龙兄,我跟你去。"

计划很快敲定:李云龙带十名精锐战士乘坐坦克;楚云飞的狙击手负责远程支援;王振华带主力在预定地点接应。

正午时分,涂着美军标志的"潘兴"坦克大摇大摆地开上公路。李云龙穿着缴获的美军军官制服,戴着墨镜站在炮塔里。路过的小股美军部队不仅没起疑,还有人向他们敬礼!

补给基地比想象的还要松懈。哨兵看见坦克开来,懒洋洋地拉开路障。李云龙用蹩脚的英语喊了句"圣诞快乐",逗得哨兵哈哈大笑。

坦克径首开到仓库区才停下。李云龙跳下车,大摇大摆地走向指挥所,身后跟着"美军士兵"——其实是会说英语的王振华。

"中校要求立即调拨二十箱炮弹。"王振华对值班军官说,"前线吃紧。"

值班军官皱眉:"我没接到通知..."

话没说完,李云龙的枪就顶在了他腰上:"现在你接到了。"

与此同时,坦克炮口缓缓转动,对准了机枪阵地。隐藏在附近的狙击手也开火了,哨兵应声倒地。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守军就全部投降。

清点战果时,连李云龙自己都吓了一跳:缴获汽油五十桶、炮弹两百发、步枪弹药无数,还有堆积如山的罐头和药品。最珍贵的是三台完好的电台和一套密码本。

"发财了!"楚云飞拍着一箱箱物资,"这下美军该肉疼了!"

撤退比预想的顺利。等美军主力闻讯赶来时,八路军早己带着战利品消失在山林中。只有仓库墙上用英文写的一行大字在嘲笑他们:

"圣诞礼物,李赠。"

回到根据地,总部特派员己经等候多时。这个精瘦的中年人仔细检查了缴获的密码本,激动得手都在抖:"太重要了!这能破译美军全部通讯!"

庆功宴上,炊事班破例炖了一大锅猪肉。李云龙却没什么胃口,独自走到营地边缘,望着鹰嘴岭方向出神。那里埋葬着二十一名战友,包括刚认识一天的孙得胜。

"团长,"小张跟过来,递上一支烟,"总部来电,说您又立大功了。"

李云龙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功是同志们立的,命也是同志们给的。"他吐了个烟圈,"记住,打仗不是为立功,是为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夜空中,星星渐渐亮了起来。明天还会有新的战斗,新的牺牲。但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些长眠异国的英灵,他们的血就没有白流。李云龙掐灭烟头,转身走向喧闹的营地——那里,战士们正等着他们的团长下达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