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喝口热水。"警卫员小吴端着个磕瘪的搪瓷缸子蹲下来,热气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瞬间凝成白雾。缸子里的水泛着淡淡的黄色——是炊事班用缴获的美军速溶咖啡粉泡的,闻着香,喝起来却像中药汤子一样苦。
李云龙刚接过缸子,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震得掩体顶上的土渣簌簌往下掉。他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的勃朗宁手枪,这是楚云飞当年送的,枪柄上的象牙贴片己经磨出了包浆。
"美军试探性炮击,"赵刚掀开挡风的帆布帘子钻进来,眼镜片上全是霜,"前沿观察哨报告,敌人正在往鹰峰方向运动。"
李云龙灌了口热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清醒了几分。,艘+飕?暁~税~徃′ `耕*辛\蕞.哙+"马顺子有消息吗?"
赵刚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上面用铅笔写着伤亡统计:阵亡47,重伤89,轻伤不计。弹药储备栏里,"马克沁子弹"后面的数字让李云龙眉头一跳——只剩三个基数了。
"电台修好了吗?"李云龙问。
"老孔带着通讯连折腾了一宿,"赵刚推了推眼镜,"说是真空管烧了,暂时找不到替换的。"
李云龙骂了句娘,撑着墙站起来,伤腿一软差点跪倒。小吴赶紧扶住他,却被一把推开:"老子还没瘸!去,把侦察连剩下的人集合起来。"
外面的雪地里,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两个人一组拖着美军尸体往悬崖边上运,搜出来的香烟、巧克力集中放在一个弹药箱里。有个小战士发现尸体手腕上的金表,刚想摘下来,被老兵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纪律!全数上交!"
李云龙一瘸一拐地走到电台掩体,掀开帆布就闻到一股焦糊味。通讯连长孔捷满手油污,正用刺刀尖拨弄着一个烧黑的电子管。′6?邀~墈,书!枉? ^已¢发?布?罪*薪+漳¢截~"师长,"他抬头苦笑,"美国佬的电台和咱们的制式不一样,电压不匹配..."
"少扯淡,"李云龙蹲下来,从兜里掏出个牛皮纸包,"看看这个能用不?"
孔捷打开纸包,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是两支完好的rCA-171A真空管,美军高级电台上用的。"这...这哪来的?"
"上次伏击美军通讯车缴的,"李云龙咧嘴一笑,"本来想留着换烟抽。"
孔捷手忙脚乱地换上真空管,拧开发报机开关。电子管渐渐亮起橘红色的光,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他戴上耳机,小心地调整频率,突然浑身一震:"通了!收到兵团司令部信号!"
李云龙一把抢过耳机贴在耳朵上,电流杂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摩尔斯电码。他年轻时在鄂豫皖根据地学过电报,手指不自觉地在地上划着解码:"铁砧...坚守...48小时..."
"铁砧是什么?"孔捷问。
李云龙没回答,继续解码,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他摘下耳机,对孔捷说:"给兵团回电:泰山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走出掩体时,李云龙差点和急匆匆跑来的赵刚撞个满怀。"老李!"赵刚手里攥着张纸条,"观察哨报告,美军在鹰峰南侧空投补给,至少二十个降落伞!"
李云龙眯起眼睛望向鹰峰方向。晨雾中确实有几个白色斑点缓缓下落,但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他突然想起马顺子临行前说的话:"师长,要是看见美军空投白色方箱子,千万当心,那玩意比炸弹还邪门..."
"命令前沿阵地加强警戒,"李云龙转身对赵刚说,"特别是防炮洞要多备沙袋。另外,把反坦克炮隐蔽到备用阵地,我估摸着美国佬要玩真的了。"
正说着,天空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西架p-51野马战斗机呼啸而过,机翼下的火箭弹在朝阳中闪着寒光。战士们条件反射地往掩体里钻,李云龙却站在原地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飞机飞行的轨迹。
"不对..."他喃喃自语,"这不是轰炸航线..."
果然,飞机掠过阵地首奔后方,消失在群山之中。赵刚疑惑地看向李云龙:"他们去炸后勤线?"
李云龙摇摇头,突然脸色大变:"快!通知炊事班和野战医院转移!那是去炸我们后勤基地的!"
命令刚传下去,远处就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李云龙举起望远镜,看见山谷另一侧腾起数团巨大的火球——是后勤仓库的位置。更糟糕的是,野战医院那顶显眼的白色帐篷也在爆炸范围内。
"他娘的!"李云龙一拳砸在掩体墙上,震得伤口崩裂,鲜血顺着裤管流进皮靴里。那里有三百多名伤员和全部药品,还有那个救了他腿的朝鲜老中医...
赵刚按住他的肩膀:"老李,冷静。现在最要紧的是守住阵地,兵团电令说..."
"我知道!48小时!"李云龙甩开他的手,眼睛通红,"可咱们拿什么守?弹药见底,伤员过半,电台刚修好就接到这种命令!"
两人正争执间,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收到...收到马顺子小分队的信号!"
李云龙一把抓过电文纸,上面只有潦草的三个字:"白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