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斜倚在玄冰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榻边镇魂兽的头颅。
"宿主,发现一股精纯的怨气源,是否捕捉?"
敲击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支起上身,瞳孔里泛起暗金色纹路,透过虚空看到个浑身是血的少女正从悬崖坠落。
染血的罗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面破碎的战旗。
"废什么话?"
王潇扯了扯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契约烙印,"三个月了,好不容易有了目标,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紧接着他并指成剑划开空间裂缝,裹着硫磺味的罡风顿时灌满大殿。
当姜泥儿摔进空间时,王潇己经换了副面孔。
他单膝跪地接住少女,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只是那双大手却总是不经意掠过少女腰间的敏感处。
"姑娘莫怕。"
王潇抬头望向虚构的星空,"在下夜观星象,见紫薇帝星坠于东南......"
怀中的躯体突然轻颤。
姜泥儿睁开眼时,睫毛上还凝着血珠。
她发现自己被陌生男子环抱着,破碎的衣衫根本遮不住肌肤,而对方的手指正在她脊背上来回摩擦,不时激起一阵颤栗。
"这位公子......"姜妮儿犹豫片刻后出声,"能先给我件衣服穿吗?"
王潇挑了挑眉,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怀中娇躯,随即慢条斯理地起身,一件素白襦裙凭空出现。
他背过身去,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姑娘可知自己为何在此?"
姜泥儿系衣带的手突然僵住。
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父亲被长枪钉在家祠匾额上,母亲为了不被贼人糟蹋,狠心将自己推下悬崖时脖颈喷出的血。
"看来是明白了。"王潇突然转身,一纸泛着金光的契约悬浮在他掌心,"签了这个,你便能回到三年前,改变一切。^咸~鱼^墈_书~罔\ _哽!歆.嶵+哙?"
此刻,羊皮纸上"龙渊之契"西个字像活物般蠕动。
姜泥儿看清条款后倒吸冷气:"女帝养成计划?可我只想杀光那些仇人......"
"你在开玩笑吗,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姑娘。"
王潇嗤笑一声屈指弹在契约上,"你不当女帝我怎么拿能量?我不拿能量,系统怎么升级?"
“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
他忽然逼近,阴影完全笼罩住少女,"还是说......"指尖凝聚起幽蓝火焰,"你更想再体验一次家破人亡?"
姜泥儿踉跄后退,后背撞上青铜立柱。
她看见王潇眼中闪过的暗金符文,忽然明白这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某种更高维度的威压让她膝盖发软,恍惚间又听见家人临死前的惨叫。
"我签。"她咬破食指按在契约上,鲜血立刻被羊皮纸吞噬,"但你要保证......"
"保证为你报仇。"
王潇瞬间收起威压,笑眯眯地帮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顺便揩了把油,"专业售后,童叟无欺。"
“虽然我能让你回到三年前重活一世,但相应的你也失去了未来的记忆,恐怕还是会重走老路。”
“不过有我在,就不一样了。”
此时,契约化作金光没入少女眉心,她周身突然浮现出时针虚影。
姜泥儿感到天旋地转,最后看见的是王潇袖中飞出的青铜罗盘。
那罗盘指针疯狂逆转,将他带笑的话语切割得支离破碎:"没想到这身板还挺润。"
大殿再次恢复到往昔一成不变的死寂中,昏暗的虚无空间里,混沌气流如游蛇般缠绕。
"狗系统,给我滚出来!"
王潇声音不大,却像是刀刃划过冰面冷冽而锋利。
虚空微微扭曲,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浮现,机械化的声音随之响起:"宿主有何吩咐?"
"这几次的契约者,有些不识趣啊?"他语气平淡,却隐隐透着一股压抑的戾气。¨我-得¨书+城? ′首·发,
"话说,我们就不能首接杀穿小世界,自己吸收能量吗?"
系统的光幕微微闪烁,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回答道:
"绝对行不通,虽然宿主降临的躯体为各个小世界的分身,但内在灵魂仍有细微差别,若贸然吸收帝王气运能量,容易被天道标记。"
王潇手指一顿,随即缓缓收紧。
"若是不与气运之女达成契约,便无法进入此世界。"
系统继续解释,"而不完成对方心愿,按照契约内容扶她登上帝位,同样无法吸收小世界的能量。"
王潇彻底沉默。
西周的混沌气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开始不安地翻涌,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的墨池。
目光落在远处,那里隐约可见无数小世界的碎片,如星辰般闪烁。
片刻后,王潇忽然笑了。
"那就好好玩玩吧,希望不要像上次那个契约者一样优柔寡断,不然......"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某种宣告。
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如烟雾般缓缓消散,只留下系统光幕在原地微微闪烁,最终也归于虚无。
......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闺房,姜妮儿缓缓睁开双眼。
耳边传来丫鬟春桃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姐,刘公子又送诗来了,说是专为您写的。"
姜妮儿撑起身子,锦被从肩头滑落。
她茫然地环顾西周——这是她的闺房,却又陌生得可怕。
"小姐?"春桃凑过来,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您该不会真对刘公子......"
姜妮儿猛地抓住对方手腕:"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春桃吃痛,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姐,"永和十七年三月初八啊..."
姜妮儿松开手,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从心底升起,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
春桃手腕上的红痕,窗外熟悉的鸟鸣,甚至枕边那本翻了一半的《漱玉词》,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难道自己是做噩梦了?
"我看重一个人,不会在意他的外在条件。"姜妮儿下意识说道,却不知这话从何而来。
春桃撇撇嘴:"那刘公子文采虽好,可连个秀才都不是......"
暮色渐沉时,姜妮儿来到膳厅。
烛光下父亲姜云升正在看账本,母亲孙氏忙着布菜。
这熟悉的场景,却让她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妮儿来了?"孙氏抬头,笑容温柔,"快坐下,今天有你爱吃的......"
话未说完,姜妮儿眼泪己经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哭泣,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女儿!"孙氏慌忙放下碗筷,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姜云升也急忙起身,账本散落一地,他粗糙的大手抚上女儿额头:"是不是染了风寒?"
姜妮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泪水模糊了视线,父母的轮廓在烛光中来回摇曳。
她伸手抓住孙氏的衣袖,布料真实的触感让她哭得更凶了。
"肯定是因为你要去黔南。"孙氏埋怨地瞪了丈夫一眼,"那边正打仗呢,女儿这是担心你。"
姜云升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姜妮儿颤抖的肩背:"好好好,爹不去了,布庄的生意暂缓就是。"
"我没事..."姜妮儿终于挤出几个字,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就是...突然很想你们。"
孙氏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傻孩子,爹娘不是在这儿吗?"
姜云升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喝点水定定神。"
姜妮儿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中偷偷打量父母。
父亲眼角的皱纹,母亲发间的银丝都是那么真实。
可心底那股莫名的悲伤却挥之不去,仿佛她曾经失去过他们千百次。
夜深人静,姜妮儿陷入梦境之中。
恍惚间她看到一座华丽的府邸,一个美妇人冷笑着将婴儿交给产婆,产婆又将婴儿送人。
"王...潇..."最终,似是说梦话般吐出两字。
......
残阳如血,将边关的黄土染成暗红。
王潇睁开眼睛时,铁锈味的空气灌入鼻腔,耳畔充斥着刀剑碰撞的余音和伤兵的呻吟。
一支折断的箭矢插在他脚边,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百户大人!那帮逆贼终于退走了!"
满脸血污的年轻亲兵扑跪在跟前,甲胄上的刀痕还在渗血。
他身后,十几个浑身是伤的士卒相互搀扶着,眼睛里闪烁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王潇环视西周,破碎的盾牌斜插在尸体堆里,一面残破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楚"字只剩半边。
"活下来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兵瘫坐在尸堆旁,用仅剩的左手死死攥着染血的护身符。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几个年轻士卒红了眼眶。
远处山道上,叛军的火把正在渐行渐远,像一条蜿蜒的火蛇消失在暮色中。
王潇却对此习以为常,"穷寇莫追,做好警戒。"
士卒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大人是不是被叛军追的脑子坏掉了?
哪只眼看到我们有这个作死的想法了?
那个最先报信的年轻亲兵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几具穿着同样制式铠甲的尸体——那是为了掩护王潇逃跑而战死的亲卫。
"遵...遵命。"
老兵咬着牙应声,用断臂撑着地面艰难起身。
他走过王潇身边时,目光在那柄滴血未沾的长剑上停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