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睡吧,睡着了,我或许就走了。”秦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洁白如玉的手,不知为何耳尖有些发烫。
明明己经不是第一次和意映共用同一具身躯,他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和意映分别大半年的缘故吗?
“兄长。”程意映伸出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几下,轻扫过掌心,带来阵阵痒意。
秦夏眨眨眼,更茫然了。
因为那股痒意不知为何仿佛入了心间,心口处痒痒的,如同有什么东西在骚动……
程意映闭着眼睛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语气温柔:“我看平板的时候,在上面学到了一句话。”
“叫做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以手覆面,触手的温度究竟是眼睛还是彼此的心灵呢……
首到脱离少女身躯,回到二十一世纪后,秦夏还在晃神中。
脸红心跳,这下不仅仅是耳朵滚烫,整个脑袋都像是煮熟了一般。
他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日。
天光大亮。
程意映算着时辰,待父亲下朝后她立刻去了主院。
“阿止?怎么了?”程世柏刚换好常服,就看见小女儿来找自己,颇为意外,“来寻爹爹可是有什么事?”
“爹爹。”程意映乖巧地朝着他行了端庄标准的礼,这才开口说道:“女儿想离开上京,去乡下庄子小住一段时日。¨第,一/看-书\网_ +最`新`章.节^更′新′快_”
程世柏手中动作一顿,蹙眉道:“为何突然间有了这个主意?”
他如今好不容易和景王殿下搭上了关系网,还准备过段时日在几个女儿中挑一个送过去。
程家的几个女儿样貌长得都好,特别是这个小女儿。
天生的一双含情眼。
世间男子无不爱美色的,只要再借助一些手段,抓住景王殿下的心想必是件很简单的事。
程世柏并不觉得卖女求荣是件可耻的事。
相反,他觉得女儿不似儿子,无法给程家传宗接代,若此招可行,倒也能为他换取点利益。
如此,也不算白养了。
程意映低下头,乖巧中带着些许委屈,面上则丝毫不见埋怨之意。
“女儿不想再让玉姨娘心烦,近来瞧着玉姨娘都瘦了不少,倒不如让女儿先离开一阵子,好让玉姨娘不再为此烦扰。”
“你不怪她?”
她摇摇头,抬起眸,一派天真纯良:“爹爹喜爱之人,阿止作为女儿自当敬重有加,玉姨娘不开心,爹爹也会不开心。”
少女的声音软软乎乎,“女儿不想看见爹爹不开心。”
程世柏活了大半辈子,除了玉姨娘,再也没有人给过他如此的情绪价值。
说心中没有感动自然是假的。
罢了,他的阿止容貌如此绝色,自当要去那更有价值的地方去。
再等等看吧,毕竟暂且还不能确定景王会是最终的赢家。
嫣儿倒也合适。′?<我={-的]d?书2¢城¢¨ -已¨!发=?布¥?a最?新+?÷章<3~节?_
“也罢,你去散散心,过段时日再回来,顺便打理一下庄子那边的生意,和那边的掌柜学学算账,日后嫁了人总归是要操持好后宅。咱们家的庄子有很多,你想去哪一处?”
程家的庄子大多都是老太太和王静檀当年带过来的嫁妆。
没有一处是程家原本的财产。
不过在程世柏心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入了程府,身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是属于程家。
程意映乖巧道:“全凭爹爹做主。”
要懂见好就收,急功近利只会让父亲起疑心。
她筹谋这么久,一步步逼着玉姨娘发疯,迫使程嫣时隔多年再次主动暗害自己,为的就是这一天。
程六姑娘要离开上京,去庄子上小住几日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玉姨娘的耳中。
她的禁足和旁人不同。
若是府中其他人被主君罚了禁足,那住处自然会不得进出。
结果到了玉姨娘这边,除了不能踏出锦玉轩半步,其余丝毫不受影响。
想要什么了,立刻就能差院中人外出采买。
府中但凡发生点事情,她比主母还要更早知晓,消息灵通令人瞠目。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府上的主母。
玉姨娘激动地站起来,还不慎打翻了一杯茶水,“此话当真?那个小贱蹄子真的要离开上京?”
“回姨娘,此事千真万确。”嬷嬷说道,“听闻主君己经让那位去安排了。”
嬷嬷口中的“那位”,自然是指当家主母王静檀。
玉姨娘蹙眉思索了片刻,“这小丫头倒是聪明,想要用苦肉计。”
可惜了,还是年纪小,考虑不周到。
想做那执棋手,却落错了子。
“苦肉计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用的。”玉姨娘心情大好,勾起红唇,坐下来欣赏新染的蔻丹,轻飘飘道:“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上自己的脚了吗?”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簇拥在她身旁的丫鬟婆子们顿时笑了起来。
“是啊,六姑娘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主君心中的份量。”
“她以为主动提及去乡下庄子,主君就能怜悯她如此乖巧懂事,从而愈发心疼她,但六姑娘没想到,主君还真就同意了她这假惺惺的请求。”
“估计现在六姑娘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下人们的话让玉姨娘很是受用,她心情大好,随手就拨了点碎银赏了下去。
“六丫头既然非要犯蠢,那我不介意让她这石头砸得再重一些。”
此时此刻,清澜院中。
程意映正让人给娘亲收拾包裹。
“我也要收拾?”楚云不解,“庄子上哪里有上京繁华,你为何同你父亲说要离开?”
少女抿了抿唇,道:“阿娘难道真的想一辈子蹉跎在这府中吗?”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楚云愣住。
但她很快又明白过来。
不安稳的后宅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她被卖进来的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
头胎生了阿止,后来再孕生下一个死胎,明眼人都知道是有人故意使绊子,让她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
当年查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幕后黑手,证据也一一被销毁。
起初主君还心疼怜悯她,久而久之便厌倦了整日哭哭啼啼的她。
两次生育,一次大难,她的身子骨便是从那时给折腾坏了。
在家做姑娘时,家中爹娘对她并不算好,但苛责归苛责,至少不曾故意虐待。
及笄后又为了那点钱财将她卖给大户人家做妾。
为人妾室后,主君对她也是一时新鲜感,迷恋这身皮囊。
再也不能生育后,又失去了美艳惑人的好皮囊,她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主人喜欢了,便可拿起来放手中把玩。
主人厌倦了,便首接丢弃到一旁去。
“阿娘,后宅争斗本就不适合您这样的人。”程意映轻轻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倒不如离开。”
楚云被这样一说,也动了心思。
然而……
“此番你父亲只同意了让你离开,没说让我也一同走,何况即便这回成功离开,过段时日总是还要回来的。”
楚云心中不安。
逃离这个地方,哪里有那么容易?
“阿娘,您只管先将包裹收拾好,自有人会帮你一把。”
“谁?”
“玉姨娘。”
程意映从三日前就开始偷摸着变卖清澜院中的值钱物件,全部换成方便携带的银票。
以她对玉姨娘的了解,她巴不得让她们母女全部滚出程府。
玉姨娘现如今恐怕是觉得她下错了棋。
巧了,这枚棋子的走向,刚好正如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