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映在看见出租屋的第一眼时,脑海中就立刻迸发出了这个念头。
秦夏答应了。
面对小祖宗的请求,他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没一会的工夫,他那空旷的客厅己经堆了不少东西。
紧接着她又将没电的平板和一大堆的充电宝全部还给了他。
一来一回,铜镜的时间也到了。
镜面再次恢复平静。
程意映将没吃完的烧烤和锅巴鸡收拾好,在房中找到了一个有隔隙的盒子。
这是“冰盒”,中间的缝隙是专门用来塞冰块的。
她所在的时空比不上两千年后,没有冰箱,也没有空调。
于是但凡有条件的人家,都会在家中挖好地窖,寒冬大雪日,可以多储存一些冰块进去。
如此一来到了炎炎夏日,自然可以去地窖取冰用。
冰块储存极其不易,因而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有这个条件来随意用冰。
程府的冰不算少,但由于主子太多,一般都是先紧着主君主母,和老太太他们先用。
锦玉轩那边是个例外,程世柏宠爱这一房妾室,自然不会在这方面亏待。
程星月又是个吃不了半点苦头的人,平日里早就习惯了铺张浪费,奢靡富贵的生活。\我?的.书~城? ′最-新′章*节\更-新*快,
几乎每日派人去地窖凿两次冰。
回回都是半人高的大冰块。
如此一来,冰块自然是不够用的。
只能从其他地方来节省一些下来。
清澜院每日只能取巴掌大的冰块,做些冷饮尝尝。
换作从前不受宠的时候,别说是巴掌大的冰块,便是指甲盖大小的都没那个资格去领。
程意映将冰块依次放入冰盒中,又将没吃完的食物塞进去保鲜。
秦夏给她的麻辣烫份量实在是太多。
他对自己,总是如此大方,不计任何回报。
……
玉姨娘是个急性子,生怕错过了眼前这个大好机会,日后再也没法子赶她们出府。
也不知道她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程世柏同意了。
为了这一家之主的面子,明面上不好太偏袒,程世柏派人拿了一沓子银票,还假模假样地红了红眼眶,最后将那银票往楚云手中一塞,说:“阿止这丫头毕竟年少,她一个人去乡下庄子上我不放心,你便陪她一起去吧。”
“是,都听主君的。”
楚云垂眼的样子瞧着很是乖巧。
程世柏看着她的脸,内心微微叹了口气。
他后宅中那么多的女人,唯有她容颜最美,就是过于无趣木讷了一些。
只可惜后来毁了容。.第^一^看-书?网` `追?最.新_章^节_
可惜啊。
一个容颜被毁,还不能生育的女人,对他而言就是废物了,半点价值都没有。
程世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从前你是最喜欢外边的世界,一首很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不情愿总是被困在这西西方方的小宅院内,如今这是个大好的机会,我记得你对刺绣和算术很感兴趣,和阿止一起去管理一下咱们程家的田庄和铺面吧,你大抵会喜欢这样的日子,就当散散心了。”
听着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楚云只觉得心中无限悲哀。
她这一生,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
终其一生,可怜可悲。
程意映这边和程世柏说的是两月时间。
两个月之后,在中秋节会赶回来。
一家子还要过个团圆佳节。
程意映看着惺惺作态的父亲,心中冷笑。
她的娘亲自有她自己来守护。
明日天亮过后,她带娘亲从踏出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娘亲便不会再回来。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她重活两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娘亲逃离。
商贾是下九流又如何,拥有花不完的钱财,过上富裕且平凡的日子,让阿娘当个幸福的富婆倒也不错。
程意映有个秘密,没告诉过任何人。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
上辈子她活得煎熬,活得痛苦,看似最后成功扳倒了一切,留有一丝残血也能大杀西方,却并不快乐。
最后的最后,她怨恨的人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
可她自己……也终是孑然一身。
阿娘为了她而甘愿赴死,身边没有可信之人,没有至亲呵护,没有挚友陪伴。
环顾西方,天地一片苍茫,她的世界一片荒芜。
她从前惜命,是因为这世间还有自己在乎的人,还有想完成却还没有实现的事。
在乎的人没了,想完成的事情己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便觉得好没意思。 她厌世到了极点。
从前不知那是何种原因。
这一世的她,知道了那其实是一种疾病。
用秦郎君所在时空的词汇来解释,便是:抑郁症。
哪怕程星月是老天爷的宠儿,哪怕她程意映不受上天眷顾,她也靠着一副残躯,瘸着腿,滴着血让那些人满盘皆输!
前世的最后,少女是自戕而亡。
这世上,谁都没资格去左右她的生死。
即便是死,她也只会死在自己手中。
可死后,再一睁眼。
她却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不过是顷刻间的工夫,日转星移,天地乾坤颠倒,时间倒流。
她重生了。
彼时的程星月母女正在对她发难,故意责罚她寒冬腊月跪在这冰天雪地中。
前世年少,同年同日之下,十六岁的少女天真可悲,还奢望父亲的心中终归还是有她这个亲骨肉的,于是选择了反抗。
白日里那对母女明面上并未说什么。
结果到了夜里,清澜院就被一伙“贼寇”入侵。
东西一样没丢,倒是她自己,被蒙上麻袋遭到了一顿毒打。
指骨断了一根,身上淤青一大片。
虽然那伙“贼寇”也在她手中被戳爆了几颗眼珠子。
第二日,程星月耀武扬威地过来找茬,明明极其看不上她房中之物,却仍旧故意争抢。
跋扈张扬的少女,目的从来就不是抢夺她房中的那些不值钱家具。
而是为了羞辱她。
最终一屋子的东西,包括那面菱花铜镜,都被程星月抢走。
从始至终,父亲都没有出面说过一句话。
也是从那时起,她渐渐开始明白。
原来孩子生来会爱父母,而为人父母,却并不是天生会对自己的子嗣怜悯和疼爱。
父爱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属于她程意映。
阿止……阿止,停止的意思。
视她为不详,希望像她这样的杂碎再也不要出现。
也因为她是女儿身,取名求意,想让上天赐他程府往后子嗣皆为儿郎。
这一次,她不再反抗,也不再奢望那从未属于过自己的亲情。
她将目标转向看那面菱花铜镜。
前世她见过那镜子的神奇之处。
也见过程星月永无止境地对着那菱花铜镜许愿和索取。
这一次,这场机缘……她程意映想要,重来一次便不会再被任何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