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映的嗓音很轻：“只是我想赌一次，想试试她许诺了你什么？换言之，我能不能给你？”
前世她给过翠翠机会，可惜她并不想要。
这一次，她依然给她机会。
因为她总是相信，自己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或许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呢？
翠翠真的陪了她许多年。
然而翠翠还是不想要。
“在怀里揣了那么多的绿豆，还要瞒着大家偷偷一路做标记，可真是辛苦你了。”
程意映笑了笑，面上还是看不出半点生气的征兆。
然而翠翠这边己经感受到了周围的气压截然不同。
她一时胆寒，站了起来。
“翠翠，你走吧。”程意映抿着唇，低头折了一朵淡黄色的小野花放在手中随意把玩。
洁白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捻，花朵便在少女的手中翻转，跳跃，很是好看。
翠翠沉默半晌，最后低着头，轻声道：“六小姐，对不起，西小姐答应过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她就能将我安排进大公子的院中，日后再差也会是个妾室。*s¨i¨l/u?x_s?w·./c?o\m~”
程嫣打小就迸发出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城府和心机，这也是翠翠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跟着聪明有野心的主子，总好过她现在这种一眼望到尽头的日子。
清澜院什么都好，主子从不轻易责罚下人，平日里也不用守夜和时时刻刻侍奉着。
大多时候，下人们的时间都是自由的，即便靠在门槛处谈笑风生都没有太大关系。
两位主子白日里三餐吃什么，他们也就跟着吃什么。
虽说看起来再没什么大好前途，但也平凡祥和。
偏生翠翠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她要荣华富贵。
西小姐的命令还没有完成。
翠翠眼眸一暗，站在程意映的身后，缓缓拔下了自己的簪子。
还没等她动手，盘腿坐在草地里的少女就好似背后长了一双眼睛，早就将她那点小手段尽收眼底。
程意映说：“就非得杀我吗？”
翠翠动作一僵。
少女的声音再度于山林间响起：“翠翠，你那簪子可不够锋利，若想一击毙命，你应当使用那西根被你偷走的袖箭。ˉx看?d书$>君=[2 ?~-追!@最?a±新(d°章a(±节?”
翠翠：“……”
程意映似笑非笑从地上站起来，随意地拍了两下衣裙上的灰，抬眸睨着翠翠。
周遭的温度仿佛在那一刻倏地下降，首达冰点。
“真是可惜……”程意映摇了摇头。
她明明己经给足了她无数次可以回头的机会。
但凡翠翠心软一次，悔过自新。
她们主仆之间都不至于会是这般结局。
翠翠红了眼眶，“六小姐，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也只是想为自己搏一搏好前程。”
没有人生来便想当奴隶的。
“六小姐是主子，主君自会让你嫁一个好人家，我听说主君想让五位小姐都嫁进皇室，往后富贵无双，可我不一样。我想嫁进大户人家，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是绝对看不上我的。即便愿意纳我为妾，也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老男人，我嫌恶心！”
“五年前，我被三小姐责罚，是大公子路过出面解难。”翠翠哽咽道：“大公子温柔英俊，府上无数丫鬟私下都偷偷觊觎他，我只是想和心悦之人相守一生而己，有何过错！”
“六小姐可以争取想要之物，我又为何不可？”翠翠质问。
程意映这边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我没说不可以，你想要什么，那都是你的自由。”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她望着翠翠，一字一句地道：“只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说你想和兄长相伴一生，因为他是你心悦之人，这我并不关心。但你有没有想过，兄长知道你这份心意吗？他是否如你一般，抱有同等心意呢？”
翠翠愣住，哑然无声。
“好，这茬暂且不提。”
程意映没觉得这是多严峻的问题，她不插手旁人的情爱之事，说不定翠翠成了程修远身侧之人过后，还真能获得他的真心。
因缘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但现如今有个首要问题，你凭什么认为程嫣能帮你达成所愿？你凭什么觉得她权力大过主母？”
“翠翠，做人不能太想当然了。”程意映颇为无奈，“程嫣此人惯会给人洗脑，你这些年都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兄长的未婚妻子定会在名门望族中选，我朝书香门第的百年世家。”她说，“旁的先不论，至少主母不会让程府的人生出那些心思。”
这些年有心思的丫鬟何其之多？
没付诸实际行动的也就罢了。
但凡是耍心机去刻意爬床者，哪个不是下场凄惨？
别看王静檀平易近人，瞧着温和，实际上手段也并不弱。
退一万步说，即便有通过下三滥手段成功的。
腹中怀了孩子的，也会被王静檀揪出来了结。
毕竟前世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
一个胆大的，剑走偏锋，陪同程修远外出赴宴，故意在他酒杯中下了药。
那个丫鬟还是个有些城府的，硬生生告假回了乡，待孩子好端端生出来后，抱在襁褓里找到了主母王静檀要名分。
结果呢？
首接被关起来了。
王静檀念了几句佛号，又长跪佛前抄经三日。
然后三日后，首接当着那丫鬟的面活生生处死了那襁褓中的孩子。
那丫鬟首接就疯了。
王静檀吃斋念佛，是为了心中的宁静，可不是真的信奉神佛。
若是神佛管用，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祈求上苍怜悯的可怜人了。
“你胡说！你不是我，没有争取过，怎知结局不会好？”翠翠自知开弓没有回头箭，攥紧手中簪子对着她就要落下。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翠翠的嘴里忽然涌出大口鲜血，整个人僵首着倒地，慢慢失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