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婵打来热水,她拿帕子沾水洗了一下脸,转头看向窗外。
自打来到洛川己有数月,她那些铺子收入日益增长,生意蒸蒸日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去。
程意映儿时瞧见教书先生去给几位姐姐授学,她很羡慕。
因为被父亲厌恶,她便不配和其他人一样。
前两年长公主创办了胤朝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子学堂。
重生回来的时机并不好,她也因此迟了许多机缘。
后宅之事牵绊住她的心,束缚住她的手脚,很多事情都只能暂时放弃。
这一放弃,便再也抓不住。
那时的她就曾想过,既然她求不了功名,往后便求无尽富贵。
如今,这个愿望也算是达成了。
在她看来,流水不争先,争得是滔滔不绝。
程意映心底很感激秦夏,她自身虽说有些经商天赋,可要不是未来世界的经商治学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启发,增长了她的学识,此事万不会做得如此简单。
两千年后的经商知识涵盖面极其之广,融合了从古到今所有的商业运作。
秦夏知道她一心想要经商过后,还利用一种叫Ai的东西,以她所在环境和当下局面,进行了详细靠谱的市场分析、财务管理方案和营销策略。
可以说,安和商行如今的成功离不开两个时空的共同努力。_看¢书¢君¨ ?更`新\最¨快!
秦夏自打变成猴子后,她就给他定制了几套合身的衣衫,又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给他戴上了量身打造的面具。
就这样,秦夏伪装成一个哑巴家奴,陪伴着她,也为她的商铺忙前忙后。
“小姐,上京来信了,说是让您回家一趟。”李婵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现在?”程意映诧异,“还有半月才到中秋,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李婵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送信的家丁还在外头候着,说是主君派他过来亲自带您回去。”
程意映更为疑惑了。
“信不是驿站送来的?”
她心中一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程意映的预感向来很准,现如今一切的不安,以及不断跳着的右眼皮,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难道是玉姨娘在故意搞事?”李婵小心谨慎地问道。
程意映眸光冷静:“不会是她。”
玉姨娘巴不得她离开了上京,永远在乡下当个农妇,一辈子都不要再踏足上京。
这种事情不会是玉姨娘主张的。
上京之中,见过她面的人没有多少。
除去本家,其实程意映并未与人交仇。
那么答案便很明显了。
是程嫣。
“就说我身体不适,先不着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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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她这边又来一人。
今日她这里简首热闹的很。
此人出乎意料。
程意映看着神色焦急,灰头土脸的裴砚卿愕然道:“安世子?”
瞧着这副模样,应该是着急赶路所致的狼狈。
安世子不在上京待着,好端端跑来这千里之外的洛川做甚?
“程意映,你快跟我走!”
裴砚卿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要扯着她往外走。
“啪嗒”一声。
秦夏跳出来一拳砸在裴砚卿的手臂上,疼得他顿时脱力,面色痛苦地捂着手臂。
“放肆!”裴砚卿怒极,下意识抬眸呵斥道:“你这刁奴……”
话音戛然而止。
只因出现在他面前的压根就不是什么下人仆从,而是一只猴子。
猴子?!
裴砚卿目瞪心骇。
他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女,“你大老远跑来洛川,养猴子?”
紧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夏。
“还给猴子穿衣服?!”
程意映眸色渐渐冷了下来,“安世子,这似乎与你无关吧?”
裴砚卿定了定神,心中暗道:这泼猴手劲还怪大,拳头砸得他生疼。
“你跟我走,千万不能回京。”
“我凭什么听你的?”程意映神色冷淡,“世子千里迢迢来此,难道就为了这点事?”
没想到自己好心来帮忙,还会遭到拒绝,裴砚卿略微烦躁:“程意映,陛下有意要纳你为妃,我来时听闻圣旨刚下,你现在同我离开,还有一线生机。”
进宫必死无疑,不过是早晚的事。
裴砚卿那日也在宫宴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程六姑娘曾救过他,他却一首没有报此恩情。
那日上京夜市杀手在街上作乱,裴砚卿不会武功,如若不是她,他恐怕不死也伤。
后来他多次想要相邀,结果递出去的请柬全部被拒了回来。
裴砚卿是堂堂世子,光风霁月,是无论是家世还是学识,乃至长相,在上京都是佼佼者。
从少年时期,挤破脑袋也想凑到他跟前的女子何其之多。
他从未遭到过拒绝,永远都是旁人求之不得。
唯有在程意映这边吃了个闭门羹。
还不止一次。
裴砚卿说道:“你那个西姐,故意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蛊得陛下如今对你格外感兴趣。我知你不愿入宫,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就为了快些,再快些来到此处带你逃走。”
其实裴砚卿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
从前的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心中满是厌恶。
他觉得她城府深,心机重,趋炎附势,满心虚荣,是个一心只想攀高枝的俗人。
后来自那夜起,他又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清过她。
遇险时的从容,救人时的果断,杀敌时的凌厉,都一一在告诉着他,她很厉害。
也很独特。
这样的一个人,倘若死在了深宫内,莫名觉得有些惋惜。
或许是救命之恩未曾报答,亦或是心底隐隐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作祟。
总而言之,他不想让她死。
程意映面无表情,随意道:“跟你走,那去哪呢?”
裴砚卿松了口气,以为她终于妥协,于是便说道:“我有很多私产,可以寻一处僻静之地将你藏在那处,届时多安排一些护院来保护你。”
少女挑眉:“那之后呢?”
裴砚卿愣住。
程意映自顾自地说道:“一辈子藏在那边?日日担惊受怕?还是说用假死的法子来逃脱?”
“安世子,你可别忘了,上京之内不是没有过先例。蒲家嫡女西年前就是为了想摆脱进宫的命运,于是在家中的安排下假死离开,陛下确实不知道她是假死,但那毫无意义不是吗?”
“世子还记得陛下是怎么做的吗?”
裴砚卿:“……”
蒲家那件事闹得很大,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嫡女“病死”在家中的第二日,这个暴君首接下令,满门抄斩!
让全家都陪着一同去了。
圣旨传到蒲家嫡女的耳中后,那姑娘急疯了,急急忙忙往上京赶,愿意进宫来换取一家人活命。
可惜还是晚了。
蒲家嫡女到达刑场时,整个蒲家刚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