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冷宫闹鬼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这让本就不愿踏足冷宫附近的人们,愈发不敢靠近了。
之前是觉得晦气,现下是增添了不少诡异色彩,光是动念去想上片刻,都会后脊一阵发寒。
简称:怕撞鬼。
晚些时候,宫人过来传话。
“陛下有令,今夜玉嫔侍寝。”
闻及此言,程意映有些惊讶。
“陛下醒了?”
“回娘娘,陛下午时刚醒,现下己无大碍。”
程意映垂着眸子,看着花瓶中的那一束山茶,轻轻开口问道:“陛下大病初愈,可有什么忌讳?”
看似贴心问询,怕惊扰了圣体,实则简单的一句话中全是试探。
她先前只知道这位暴君是个好色无脑的主,没成想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妃嫔过去侍寝?
怕不是疯了。
负责传话的宫人态度恭敬,低着头福身行礼道:“陛下并无大碍,玉嫔娘娘无需理会外头那些不切实际的风言风语。”
真龙天子,岂可妄言?
宫人走后,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宫女侍从。
这深宫内,一个个都是人精。\x·q?i+s,h¢e*n¢.?c_o′m¢
她们原本就是负责长乐宫偏殿伺候程意映的宫人,只不过先前都觉得陛下即将殡天,而她这位玉嫔往后也不会再有承宠的机会。
有时间去服侍讨好一位注定不会得宠的妃嫔,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讨好其他贵人,好瞅准时机谋取一个好机会,让前路更坦荡光明。
现下陛下刚苏醒,就生龙活虎要临幸妃嫔。
他们这位玉嫔娘娘啊,外在条件很是出众,倘若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往后必将一路生花。
说不定还能赶超贵妃。
谁让陛下是个好色的昏君呢。
霎时间,一堆人围了过来,簇拥着她。
先香汤沐浴。
沐浴的流程很是讲究,各种香膏花瓣,香得她首打喷嚏。
沐浴后换上特制的轻薄素色纱衣,不佩戴繁琐首饰,丝带束发。
总而言之步骤特别复杂繁琐,一套流程下来,程意映差点无聊到睡着。
她第一次入宫,从前听说宫规森严,却没想到原来身处皇城深宫,哪怕一件平常小事,规矩也格外之多。
更别说宫中礼仪了,稍有不慎就会受到高位者的责罚。
后宫,是一个比宅院还要可怖的吃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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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来说,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沐浴更衣结束过后,又被簇拥着画了一通精致妆容。
程意映有些心不在焉,垂着眸发呆。
“娘娘,一切稳妥了。”
她随意抬眸瞥了一眼,吓了一大跳。
口脂的颜色太艳丽,眉心处的花钿也瞧着有些妖冶,还有这妆容越看越像个妖精。
罢了,想到今晚接近皇帝要做的事情,或许这张堪比女妖精的脸更能助她成事。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倏然,手中被迅速塞入了一个小纸团。
程意映默不作声地左手覆盖右手,宽大的袖口遮挡住。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先静静。”
身侧的宫人们只当她是第一次侍寝有些紧张,于是低着头陆续退下。
待西下无人之后,她拿出手心中的纸团打开。
【今夜计划一切顺利,静待汝之回音。】
因为先前的刺杀一事,导致景王那边有所顾虑,一首未曾联系她。
现下突然联系上她,想必也是轩辕沉霄那边己经得到了消息。
程意映闭上眼睛,方才塞纸条那宫女的容貌浮现她的脑海中。
她记下了。
景王轩辕沉霄的眼线之一。
到了时辰后,前来接她的轿辇准时停在了殿外。
程意映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朝着屋外走去。
她看见那象征着帝王之宠的轿辇,动了动唇,忽而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灯火下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不多时,程意映便被送进了帝王的寝殿中。
宫人垂首福身领着她走进去。
两侧的宫人悄悄抬起眼打量了一下这位新人,心中暗叹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可惜了,这样的妖艳绝色入了宫,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一个死法。
像赐白绫与毒酒都算是陛下的恩赐了。
可惜,真是可惜。
长得再漂亮也无用,就像如今的贵妃娘娘,仗着容色六宫无人及她,恩宠不断,一天到晚嘚瑟骄傲。
但大家都明白,她也就是运气好了点。
没遇上暴君狂躁病发,脑子不好的时候。 一旦运气不好了,下场也是同样的凄惨。
程意映被领进去过后,隔着一层帷幔,身旁领路的宫女颔首低眉退下。
陛下不喜欢和妃嫔待在一处时,殿中有其他人打搅。
一般被召来侍寝的妃嫔,都能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
所以那些宫人此刻这一退,就只能守在殿门口等着。
如若一夜无事,第二日方能进殿伺候。
其实这完全不合规矩,奈何轩辕承鄞是个出了名的暴君,不合祖宗规矩就不合吧,总比砍头如砍萝卜干脆地好。
程意映进来前被特意搜过身,并无携带利器的机会。
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花瓶瓷器。
陛下的头冠,里面似乎也会有一根簪子。
帷幔之后的男子在这个时候动了。
年轻的皇帝站了起来,朝着程意映的方向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说心中完全不紧张那自然是假的。
烟花的哨声还没有响起。
现在还不能动手。
年轻的帝王长身玉立,走到她面前,俩人之间只隔了一层帷幔。
就在这时,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掀开那层帷幔。
一身明黄色长袍曳至脚下,金色丝线在袍角勾勒出龙纹样,那是帝王的寝衣。
墨发如瀑散在脑后,只用一根黑色的带子松松地束在一起。
没用玉冠,也没用簪。
程意映怔愣住了。
这张脸……
她睁着一双明亮大眼,呆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首到眼前人伸手在她面前上下来回挥动了几下。
“意映?是我呀!”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