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澄带着几名锦衣卫快步来到了陈然面前。
殷澄看着陈然只穿着一件内衫,并且全身都是血迹,伤痕累累,不由大惊失色。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告诉卑职们是谁干的,兄弟们这就去为您报仇!”
殷澄愤然不平,其余几名锦衣卫也群情激愤,七嘴八舌地嚷着要为陈然讨回公道。
陈然哈哈一笑,“哪用你们帮我报仇,我一向都是有仇当场报。”
殷澄这时鬼鬼祟祟地凑近陈然,先是惊艳地瞥了一眼陈然背上的怜星,才压低声音对陈然道:“大人,难道是东厂那帮孙子对您下黑手了?”
“不是他们。”陈然不愿多谈这话题,他转而说道:“没想到殷小旗也这么痛恨那些个东厂太监。”
殷澄嘿嘿一笑,他摸着自己后脑勺,“痛恨说不上,就是觉得他们能如此作威作福,完全是因为皇上宠信,可当今陛下已是数次当众训斥他们,可他们却依旧不知收敛,张狂跋扈。再这么下去东厂迟早完蛋。”
陈然颇为赞赏的看了殷澄一眼,这家伙的眼力劲真是不错,如果不是嘴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说不得过个几年,他能混得比有些死板的沈炼要好。
陈然拍了拍殷澄的肩,就继续往客栈方向走去。
殷澄一行锦衣卫则是充当起了陈然的护卫,亦步亦趋的紧跟陈然左右。
待来到客栈,陈然就对他们吩咐道:“诸位兄弟,今夜还要劳烦各位在这里看守一二。待过了今晚,我定当设宴答谢。”
众锦衣卫纷纷表示:“大人放心,卑职定当尽心竭力!”
“大人和夫人安心休养便是,有我等在此,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
“大人言重了,护卫大人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殷澄更是拍着胸脯保证:“千户大人您就踏踏实实歇着,外面有卑职盯着!保管今夜连只野猫都别想靠近客栈半步!”他挤眉弄眼,又忍不住瞟了一眼安静趴在陈然背上的怜星,才赶紧收回目光。
陈然点了点头,对众人抱了抱拳:“如此,有劳诸位兄弟了。”他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在客栈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背着怜星刚走两步,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殷澄,“殷小旗,你去找肖运。让他将今晚所得给你们都留一部分。总不能其他兄弟在发财,你们几个却在这里喝西北风。”
殷澄与一众锦衣卫闻言,精神顿时一振。
锦衣卫们在客栈门前站得笔直,个个干劲十足。殷澄更是朗声应命,转身便跑去找肖运。
此时夜深,又兼今夜城中不宁,客栈掌柜伙计早已跑回家躲了起来,不见人影。
当时陈然开的三间房早已退了,不过陈然脸皮早在当差这些年中磨练了出来,他背着怜星径直就上了楼,随后找了间空房,就一脚踹开了房门。
进了门,房间很干净,虽然桌椅略显陈旧,但并无灰尘,想必是白日里伙计刚打扫过。
反脚一勾,将歪斜的门板勉强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和夜色。
陈然背着怜星,一步步挪到床边。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动作缓慢而笨拙,尽可能轻柔地将背上软若无骨的怜星放在床铺上。
被褥是粗布的,有些硬,但还算干燥。陈然将被褥搭在怜星的身上,“先这样将就一晚,等明早我再给你找几个侍女丫鬟来服侍你。”
怜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带着一丝迷蒙和虚弱,“好。”
月光透过简陋的窗棂,在她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上投下清冷的光晕,更添几分易碎的美感。
陈然直起身,走到那张掉漆的方桌旁,拿起桌上的粗陶茶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半壶凉茶。
他倒了一碗,就端着水走回床边。
“中了十香软筋散,多喝点水能好受些。”陈然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
怜星依言就微微起身喝了口水。
陈然放回杯子,刚想离开,就听见从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外就传来殷澄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大人,卑职给您寻了个大夫来!就在门外候着呢,您看……”
陈然一怔,就没好气的说:“我不是让你去找肖运吗?你给我找个大夫来干嘛?”
殷澄说道:“属下看您伤势不轻,如果不及时处理,恐留遗症。”
陈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殷澄,办事倒是麻利,就是这贼头贼脑的劲儿改不了。“让他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提着药箱、战战兢兢的老大夫就走了进来。
“属下告退。”领来了人,殷澄直接就退了下去。
陈然坐在桌前,老大夫来到陈然面前就弯腰行礼,声音颤抖着说:“小的见过大人。”
陈然也不啰嗦,他脱去上半身衣服就道:“为我简单处理一下外伤就行。”
“是。”
老大夫颤巍巍地打开药箱,浓重的药草味弥漫开来。
他借着桌上昏黄油灯的光亮,仔细查看陈然身上的伤口。那些刀口、淤青和划痕在灯光下更显狰狞。
“大人,伤口不少,有几处颇深,需得清洗上药,否则极易化脓……”老大夫声音发紧,小心翼翼地请示。
“嗯,动作快点便是。”陈然闭上眼,眉头紧锁,汗水从额角渗出,混杂着干涸的血迹流下。
陈然在老大夫上药过程中未吭一声,全程强忍,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老大夫终于处理完毕,陈然身上布满绷带。
“大人,外伤已初步处理妥当,这几日万勿沾水,动作也尽量轻缓些,小的再开些内服汤药,明日送来?”
陈然睁开眼,疲惫地点点头,“有劳,下去吧。明日把药交给门外的锦衣卫便是。”
老大夫如蒙大赦,收拾好药箱,弓着腰就倒退着出了房门,顺带着还轻轻关上了那扇歪斜的门板。
待老大夫退出房间后,陈然就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眩晕猛烈袭来,眼前发黑,他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是断了,倒在桌上就晕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