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接过陈然手中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没有犹豫,就直接仰头吃下。
过了一会儿,怜星果已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内沉寂已久的内力,如同解冻的春溪,汩汩流淌开来,冲刷着被毒素侵蚀的滞涩经脉。
久违的力量感充盈四肢百骸,枯竭的体力如同被春雨浸润的土地,焕发出勃勃生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清晨露水气息的空气从未如此清甜,仿佛连肺腑都得到了洗涤。
接着,怜星的手稳稳扶住轮椅的扶手,手臂微微用力就站了起来,她的身姿如亭亭玉立的修竹,虽略显清瘦单薄,如今却再无半分摇摇欲坠的脆弱。
她试着向前迈了一步,足尖轻点地面,感受着脚踏实地的力量,第二步便已恢复了几分昔日的轻盈。她在原地缓缓转了个身,衣袂轻扬。
“果真是解药。”她再次轻语,声音比之前清亮了许多。
陈然见怜星恢复如初,就拍手说道:“恭喜二宫主重返巅峰。”
怜星白了陈然一眼,“一天尽说些干话。”
陈然哈哈一笑,就问:“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之处?”
怜星停下脚步面向他,目光坦诚:“内力恢复了大半,体力亦在复苏,已无大碍。”
“这就好。”陈然于是问:“接下来有何打算?是打算继续游山玩水还是在我这里小住几日?”
怜星张了张口,她很想说留在陈然这里,但一想到她姐姐,她的目光就变得复杂起来。
“我出宫已有多日,期间一直音讯全无。我姐姐她……”提及“姐姐”二字,怜星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但更多的是担忧,“我必须立刻回去!”
陈然早就猜到怜星会这么说,他脸上那惯常的轻松笑意收敛了几分,眼底透着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点点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送你。”
怜星心中雀跃,但是又有顾虑,只因她深知移花宫规矩森严,外人擅入禁地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男人。
怜星正要开口婉拒,陈然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抢先道:“不必担心。你如今内力虽复,但毒素侵蚀经脉日久,长途奔波恐有反复。我送你至宫门附近,远远看着你进去便回。”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你姐姐的脾气……若她迁怒于你,我在宫外也好有个接应。”
“姐姐她……”怜星眼神一黯,陈然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不安。
可是一想到要是姐姐发现了陈然,又察觉到她对陈然有着某种情愫……那么姐姐定不会留陈然性命!
移花宫容不下男子,更容不下能动摇她心神的男子。
想到此处,怜星心下一狠,眼中多出了一道决绝之意,“不用了,你刚回京城,诸事繁杂,不必为我奔波。我自己能行。”说着,不待陈然开口挽留,怜星就运起轻功,跳到房檐上。
她转过头对着陈然嫣然一笑,“放心吧,等我哄好了我姐姐,我会来找你的,毕竟你说过还要带我去钓鱼。”
话音刚落,怜星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屋檐上。
陈然看着怜星离开,还是十分不舍。
轻叹一声,陈然正准备回屋休憩,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陈然闻声,就过去打开了房门,只见来人是江阿生和曾静两夫妇。
“陈大哥,叨扰了。”江阿生抱拳,声音低沉而诚恳。
“二位快请进!”陈然十分真诚的欢迎。江阿生来找他,想来定是已有了决断。
将二人引入简陋却整洁的厅堂落座,陈然手脚麻利地沏了一壶热茶。
陈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看向曾静说道:“我听我家养娘说,这段时间都是江夫人帮衬着她带孩子。”
【香香】每次下线,就让家中奶娘多应付,可有时候拜托的次数多了,人家奶娘也会有微词,所以有时候【香香】也会去找曾静帮忙。
曾静微笑着道:“都是邻居,况且陈大哥对我夫妇有着救命之恩,一点小忙罢了。”
“江夫人说得哪里话,您是帮了我大忙才对。”陈然将两杯热茶轻轻推到江阿生和曾静面前。
他目光真诚地转向江阿生,“阿生,你今日过来,想必是思虑已有了结果?”
江阿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陈然说道:“陈大哥,你的提议,我和我娘子反复思量过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想要彻底隐退江湖谈何容易,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听陈大哥的,我江阿生去参加科考,入这朝堂,为陛下效力。想来家父在天之灵,看到我的选择,也会为我高兴。”
“如今朝堂被阉贼把持,正是需要江老弟这样的忠良之后、文武兼备的栋梁之才!”陈然抱拳,一脸真挚,声音中带着激赏和期许,“江老弟能做出此等决断,实乃明智之举,更是社稷之福!”
江阿生被陈然的话语说得热血微涌,但眼神依旧沉稳。他微微欠身:“陈大哥过誉了。只是,这科考之路,于我而言,早已荒废多年,一切需从头开始。况且,朝堂之上波谲云诡,阉党势大……”他话未说完,但忧虑之意已明。
“阿生不必过虑。”陈然摆摆手,神色从容自信,“你本就有根基,只需稍加拾掇。至于朝堂之事……”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我既敢邀你入局,自然已有些计较。朝中并非铁板一块,清流之士、忠义之臣,仍在苦苦支撑,只缺如你这般既有胆识魄力、又能独当一面之人。你只需潜心备考,其余琐事,我自会安排。”
曾静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此刻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秀眉微蹙,带着对丈夫深深的关切:“我只怕他太过辛苦,更怕那朝堂之上,凶险莫测,远胜江湖厮杀。”
陈然理解曾静的心情,他看向这位温婉却坚韧的女子,语气温和而郑重:“江夫人放心。阿生之才我是有所了解的。至于凶险……”陈然眼神锐利了几分,“江湖是明刀明枪,朝堂是暗箭难防,但阿生绝非莽夫。况且,有我陈然在一日,自当尽力护他周全。”
曾静得到陈然保证,这才稍稍安下了心。
江阿生郑重抱拳:“陈大哥都如此说了,我江阿生还有何可怕?我定不负陈大哥所望,必当全力以赴!”
“好!”陈然抚掌而笑,他拿起茶壶,为两人续上热茶,“来,我们就以此茶代酒,预祝江老弟金榜题名,他日朝堂之上,共襄盛举,扫除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