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陈清沃想了想，又让孙奇喊了些朋友来，等到门铃响了的时候，桑烨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从题海中擡眸看了眼陈清沃。
眼神里的疑问似乎在说：“你究竟喊了多少人？”
陈情沃听到外面聊天的声音，也咽了咽口水，她小跑着去开了门。
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主要是陈清沃想着既然要喊人，那就干脆多喊一些了，毕竟人多了热闹。
门刚一打开，就传来了孙奇那杀猪般的怒喊声，胖子那矫健的身躯绕过陈清沃一把扑向了正在写作业的桑烨身上。
“说，你怎么会出现在陈妹子家！”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般孟浪的人！”孙奇痛心疾首地按住桑烨的肩膀，唾沫喷了桑烨一脸。
眼见着少年的忍耐力即将见底，陈清沃赶忙将孙奇往后拖了拖，其实听到孙奇说孟浪这一词的时候，她心底还是有点心虚的。
因为和桑烨相比，陈清沃估摸着自己才是孟浪的那一个。
孙奇还把柯博文和邓简都喊上了，此时一共五个人围在陈清沃家的圆桌上。
香喷喷热腾腾的火锅底料翻滚着，火锅边上都是已经提前准备好的食物，陈清沃拿筷子下了些火锅丸子与肥牛下去。
就看见孙奇打开了瓶啤酒，高呼今晚不醉不归。
柯博文此时也很兴奋，与孙奇都是喜欢热闹的人。酒杯递到桑烨手边却被少年拒绝，桑烨夹了一筷子肥牛放嘴里嚼了嚼，待到咽下去后才开口：“我不喝。”
“不是吧，桑烨你这么没劲！”孙奇看着桑烨这么扫兴，狠狠地谴责他。
桑烨却也没有退让：“你哪次不是喝两瓶就倒，我又喝不醉。”
听到孙奇这么说，陈清沃与邓简的视线都落在了孙奇身上，被两个美女盯着，孙奇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桑烨也并没有说错。孙奇与桑烨的酒量可谓是，天差地别。
桑烨基本上每次被孙奇拉出去喝酒就没有喝醉过，但是孙奇每次都醉的倒在地上发酒疯。
陈清沃看着那淡黄色的液体，其实并没有特别想喝，她就倒了半杯。待到酒瓶传到邓简手里的时候，只见少女直接拿手扣住瓶口对瓶吹。
“诶。”
陈清沃被邓简生猛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伸手就要拦，连孙奇都震惊地张大嘴巴，刚要递到嘴边的肉丸子就重新掉回了碗里。
“别拦着我。”邓简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陈清沃见状并没有再开口拦着，而孙奇则是招呼着大家接着涮火锅。
不得不说，在凛冬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当真是非常舒服的。等到酒饭吃饱之后，柯博文与桑烨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
而陈清沃则是从家里翻出了自己之前买的一些桌游摊在茶几上，什么真心话大冒险，飞行棋，大富翁，三国杀这种。
等到桑烨与柯博文将残局收拾干净后，两人和孙奇又坐在地上开始玩大富翁。
楼上陈清沃的房间里，邓简坐在柔软的床上，一大滴一大滴滚烫的泪水顺着少女的眼眶滑落，砸在了邓简的腿上。
“说说吧，发生什么？”陈清沃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此时不停落泪的邓简，心里已经猜测到了一些事情。
“我和陈晨分手了。”邓简的声音里透露着低沉，强忍着的情绪就好像被关在外面的风雪一般，平静之下，体内已经掀起了一场风暴。
陈清沃对陈晨的感情经历并没有多好奇，她只是关注一点：“你们俩谁提的啊？”
少女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在教学楼黑暗处与陈晨的一次对视，那里面是陈清沃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认真。
她本以为这一段感情应该会长久才对，但是此时看邓简这副模样，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看错了？
陈晨确实很爱玩，这一点陈清沃从初中开始就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庭原因，从初中开始就不断换女朋友。
作为姐姐，陈清沃并不是没有提醒过，但是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陈清沃也不好干涉太多。
但是邓简同样是陈清沃的好姐妹，看着少女这般流泪的模样，陈清沃心里也不好受。
她就说为什么陈晨会发癫突然和他爸妈跑去三亚度假，敢情应该是去躲这个了吧？
“我提的。”
还没等陈清沃多想，邓简的一句话再一次让少女愣在了原地。
窗外的月很圆，带着凄凉的皎洁。在这个冰雪的世界里，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寂寥的气息。
“为什么？”这一句话陈清沃并没有问出口，她看着少女坐在自己床上流泪的模样。
只能够无奈地叹口气：“分了，也好。”
陈晨这个人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安定下来，指望他为邓简收心，还不如劝邓简放弃喜欢陈晨。
但是，喜欢一个人真的那么容易放弃吗？
陈清沃站起身来，轻轻摸了摸正低着头哭泣的少女，能够感受到邓简体内的巨大悲伤。
这种感觉陈清沃并没有体会过，但是看邓简的痛苦，她也猜到了几分，想必滋味很不好受。
那种彻底看透了，却还是舍不得放手。选择放手明明是最好的选择，两个人继续纠缠只会是痛苦一辈子。
这就是她和陈晨最好的结局。
邓简心里当然清楚，只是再痛苦的过程都比不上心头涌起开始时甜蜜，然后又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那个人并不会有结果。
“清沃，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
邓简颤抖着声音对陈清沃说道，少女擡起已经哭得红彤彤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少女的脸上泛红，眼睛里的红血丝遍布，眼底的苦楚与无奈就像是一把利刃一般，刺在陈清沃的心里。
“可是我好不甘心。”
陈清沃只是看着不停在重复这句话的邓简，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比如替她弟弟做一次保证，安慰邓简的话，又或者是劝勉。
但是到嘴边上任何的一句话，到最后都只化成了一个无声的叹息。
“我会出国，这个寒假结束时。”邓简平静地丢出了炸弹。
“去哪里？”
“不知道，或许是日本，或许是俄罗斯，或者是法国。”
邓简用袖子擦了擦眼里的眼泪，重新露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她释怀地轻笑了一下：“其实这样也挺好，我并不是因为我要出国才提的分手。”
“而是我知道，我出国，他一定会变心。”
邓简用最平静的话语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陈清沃看着眼前的少女，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长大的魅力。
这不仅仅代表着生理上的，还包括精神上的。
为了避免痛苦而逃避开始，或许这是即将成年的大家需要明白并且接受的一件事情。
陈清沃最终也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抱了抱邓简，那具小小的身体里似乎在经历一场风暴。
不过那场风暴的中心究竟是怎么样的，又或者风暴会带来怎样的蝴蝶效应，陈清沃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迎来了一次质变的洗礼。
那天，孙奇和柯博文都喝的很醉。倒在陈清沃家的客厅就睡了过去，等到陈清沃送邓简离开的时候。
邓简站在门口，屋外的雪花落在了少女的头顶，眼睛还是红彤彤的，似乎又要哭了。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因为陈晨，而是因为分别。
少女轻轻上前垫脚抱了抱陈清沃，透过陈清沃单薄的肩膀，她看向此时正站在客厅里正在朝这里看的桑烨。
发现邓简正在盯着自己，桑烨礼貌地朝邓简点了点头，像是同样在告别一样。
“我走了。”邓简拍了拍陈清沃的肩膀。
“有时候真羡慕你。”
活得就像风一样自由，不会被任何事情给困住。
邓简看着陈清沃的脸，又想起了她和少女的第一次遇见，实在校门口刷卡进校园的时候。
那时候刚刚进入高一，有些胆小的邓简被刷卡失效的机器拦下，就当她窘迫不安的时候。
一只白皙的手臂从身后伸了过来，邓简回过头只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眼底满是笑意，张扬明媚的长相不落俗套。
陈清沃朝邓简笑了笑：“用我的吧。”
那是她和陈清沃的第一次相见，如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美好。
“高考加油。”邓简转身走向白茫茫的世界里，此时路边停着一辆车正是来接她去机场的。
少女没走几步就回头看了看门口的陈清沃，最后一头扎进了车里，驶向看不见的远方。
心中的酸涩只有陈清沃一人知道，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很虚无，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到第二个学期开始，她还能够在学校里看到邓简一般。
或许在成长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离别。
等到陈清沃再也看不到车辆的身影时，她这才转身关上了房门，身上已经冻僵，但是少女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桑烨站在一侧看着陈清沃，只能够看见少女的脸上被风吹干的泪痕。
“擦擦吧。”桑烨并没有多说什么，此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孙奇与柯博文，朝陈清沃递来一块热毛巾的桑烨。
刚刚饭桌上还在开心喝酒聊天的场景，陈清沃想。
或许在几年，十几年后，她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陈清沃最后想要对邓简说的一段话其实是：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身边，做我朋友。
但是，如果你要前往自己的世界，那么我会在我的世界里祝福着你，我亲爱的朋友。
“不要走在我身后，因为我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身边，做我朋友。”这一句出自阿尔贝·加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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