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两百三十块就两百三十块，多一毛都没有。
秦淮安如今对秦父、秦母，只剩下最基本的孝道，就是每个月的养老钱，至于多余的，他是真的一点心思都没了。
他不是傻子。
秦父、秦母心里都很后悔，可他们也清楚，他们做事太偏心，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纯粹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当然，如果硬要找个背锅的，那么，秦淮生是不二人选。
将所有的黑锅扣在打儿子秦淮生的头上，说他们只是被大儿子骗了，还是有可能挽回一点点的名声。
但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跟秦淮生做一个明确的切割。
而一旦做了这样的切割，他们就不能再帮秦淮生一点，不然的话，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哪怕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人的心里对秦淮生还是有着隐约的期盼。
而且，秦淮生说要回村里种地，以后都会在他们的跟前，养老的事儿，自然离不开这个大儿子。
所以呢，他们怎么也不可能跟大儿子切割的。
“这是欠条，摁个手印吧！”
秦淮安带着两百三十块钱回来，没有直接把钱给到秦父、秦母，而是先拿出了一份欠条，让秦父先摁手印。
秦淮生见状，就要挑秦淮安的不是。
可惜，他才开口，就被秦淮安瞪了一眼。
“你这么能耐，那你出钱啊！”
只一句话，秦淮生就闭嘴了。
他要是有钱，也不会在这里了。
秦父心里也不舒服，亲儿子让亲爹老子摁手印，这要传出去，是多么的臊皮。
可他又不能拒绝。
毕竟，他现在是真的需要钱。
等秦父在欠条上摁了手印，秦淮安这才将他带来的钱交给了秦父。
“没良心的！”
“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秦淮生见钱已经到了亲爹老子的手里。当即开口，冲着秦淮安就是一顿谩骂。
秦淮安只是冷笑，也不跟这个大哥争辩。
这种事情，嘴皮子上的争辩毫无意义。
而且，他也不在乎。
从这一刻开始，他跟自家爹妈的关系将变得十分陌生。
曾经，他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可跟关照。
但现在呢，秦淮安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了。
有这样的爹妈，他一点好处得不到不说，还得不断底地往外贴钱。他家里没有印钞机，是真的扛不住这么个花钱的速度。
“如果真的有人要遭报应，那也该是你第一个！”
秦淮安听了秦淮生的话，直接怼了回去。
两人是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但现在，两人彼此仇视，丝毫看不出他们曾经是自家兄弟的样子，活脱脱的生死仇敌的模样。
“你们是兄弟！”
“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淮安，你就不能让一让你大哥吗？”
秦母看到俩兄弟针尖对麦芒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试图缓和两人的敌对关系。
只是，一贯的偏心，让她开口说出来的话，依旧很偏心，偏袒秦淮生。
一般而言，长辈拉架、劝和的说辞，都是让年长的让一让年幼的。可在秦母这里，竟成了让秦淮安这个做弟弟的让着秦淮生这个做大哥的。
“让不了一点！”
秦淮安气呼呼地开口。
他是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妈居然还是这么偏心秦淮生。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淮安，你这孩子……”
秦母还准备念叨一番，可惜秦淮安根本不给他机会，不等她把话说完，转身就走。
这么偏心眼的爹妈，还是离着远点儿吧！
“当家的，你也不管管！”
秦母的脑回路很清奇。
明明不久之前还胆战心惊的她，这会儿就把一切都忘了，心大得很。
秦父没吱声，只是转身走人。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步行，而是坐上了去往车站的公交车，准备搭乘客车回村。
秦淮生老老实实地跟在秦父、秦母的身后，只是，他的眼睛时不时地瞄向秦父放钱的衣服口袋。
两百三十块钱啊！
有了这笔钱，他或许能给自己重新找个工作。
只是，想要从秦父的手里拿到这两百三十块钱，很不容易。
从市局到车站，只有五站路，秦淮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趁着上车的乘客越来越多，将手伸进了秦父的兜里。
只是眨眼的时间，秦淮生就将两百三十块钱拿到了手里。
在公交车到达车站前的最后一个站，秦淮生先一步下了车，而秦父、秦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没有察觉秦淮生的下车。
一直等公交车上到达终点车站，秦父、秦母下了车，没有找到秦淮生，这才意识到秦淮生跑了。
秦父自然也发现钱丢了的情况。
“报应，真的是报应啊！”
秦父摸着空空如也的兜，两眼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要了一辈子的脸，到头来，所有的脸都丢了。
两百三十块钱，在以前是真的不多。
可现在，对秦父来讲，砸锅卖铁，卖房子，也是还不上。
“当家的，当家的！”
秦母看到秦父晕倒，也是慌了，一边喊一边哭。
还是路人看到情况不对，帮着秦母一起送了秦父去医院。医院这边，更是把电话打到了市局跟轧钢厂。
……
林家福听说老丈人被送进了医院，也只能请了假过去了解情况。
等他到了医院，正好跟匆匆赶来的秦淮安碰上。
秦淮安把自己拿了两百三十块钱的事情讲了一遍后，林家福就笑了，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真相。
“这可真的是记吃不记打！”
“姐夫，什么记吃不记打？”
秦淮安表示不懂。
林家福当即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小舅子。
“不会吧？”
“爸应该没有这么蠢！”
秦淮安不认为秦父会把钱借给秦淮生，毕竟秦淮生的信誉已经破产，秦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这可不好说！”
林家福微微一笑，“爸可能的确是不会犯这种错误，但是吧，如果有人主动伸手呢？”
秦父不会无缘无故昏倒，必然是事出有因。
秦淮安借了钱出去，那么，只有钱出了问题，秦父才会昏倒。
秦父再蠢，也不会再把这要还给村里人的钱给出去，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秦淮生主动伸手了。
秦淮安听了林家福的话，半晌没言语。
他也是极聪慧的。
很快，两人在病房里见到了秦母以及刚醒过来的秦父。
秦母一看到两人，便哭了出来，大骂秦淮生不孝。
听到她的哭声跟痛骂声，都不用问，真相是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
“别哭了！”
秦父看到小儿子跟女婿，听着秦母的哭声，说不出的烦躁，忍不住一声喝斥。
秦母受惊，瞬间收声。
秦淮安看向秦父，缓缓开口，道：“钱被秦淮生偷了？”
秦父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瞒不住，也不可能瞒住。
秦淮安嘴角扯了扯，道：“我没钱了！”
这话自然是假话。
但他就是不想拿钱出来了。
虽然秦父承认了钱是被秦淮生偷走的，但这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秦淮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不会跟你借钱的！”
秦父强撑坚强。
林家福没说话，只是在旁边听着。
“家福，先前的事情，是我们的错！”
秦父看向林家福，开口道歉。
林家福只是摆摆手，道：“您啥也不用说！”
“有些事情，可能的确是意外，但如果不是我的运气不错，我现在已经躺地下了！”
“淮茹也会变成寡妇！”
“您既然没事儿，我就先回了！”
林家福没有大度到一笑泯恩仇，那是不可能的。
他来医院，仅仅是因为医院这边把电话打到了轧钢厂。
林家福话说完，转身就走。
秦淮安也想走，但他也清楚，他不可能走得掉。
林家福只是女婿，而他秦淮安是儿子。
秦父住院的费用，秦淮安不想出也得出。
秦父没有在医院多待，在秦淮安支付了医药费后，他就跟秦母离开了医院。
“走吧，咱们回村！”
秦父知道，自己到底是躲不过丢脸的下场。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秦父也是大彻大悟了。
这脸，越是不想丢，越是要丢。
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吧！
秦淮安送了两人去车站，刚好赶上了去秦家村的客车。
到底是心软，秦淮安在送了两人上车后，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塞到了秦母的手里。
不多，拢共三块多钱。
秦母看着手里的钱，还是有些不满，这也太少了。
秦父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才是孝顺的儿子啊。
可他蠢啊！
一次分家，这么孝顺的儿子被他分了出去，留在身边给他们养老的大儿子，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闭嘴！”
路上，听着秦母的碎碎念，秦父直接踢了对方一脚。
这一脚下去，秦母就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敢说。
两人回转秦家村，一路回到家，不少人看到他们，却没有认出来，只道又是哪儿来的要饭的。
秦父、秦母低头耷脑地回了家，第一时间找出衣服换上，却没有出门，而是在家里缩着。
……
林家福从医院离开，没有回轧钢厂，而是直接回了四合院。
秦淮茹见他这么早回来，也是挺纳闷的。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呃，出了点事儿！”
林家福没有瞒着秦淮茹，将秦父、秦母跟秦淮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秦淮茹听完后，久久无语。
“不开心吗？”
林家福轻轻拉着秦淮茹的手，关心地询问。
秦淮茹望了林家福一眼，道：“你说，我大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
这个问题，林家福没有答案。
或者说，他的答案未必就是对的。
毕竟，他不是秦淮生，不知道秦淮生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跟人，终究是不同的。
“没必要想这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过什么样的生活，做什么样的人，其实都是自己的选择！”
“别人无法改变！”
林家福并不在乎秦淮生怎样，只要对方不再来打扰他的生活。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秦淮生大概率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毕竟，这一次的教训，足够深刻。
至于秦淮生会不会又跑回去找他那偏心眼的老丈人跟丈母娘？
林家福同样不知道。
“家福哥，你说，小小他们长大了，会不会也有这么多的问题呢？”
秦淮茹不再纠结秦淮生的问题，而是开始发散思维。
林家福半晌不言语，这问题，就很杞人忧天。
“你啊，都说了，别想这么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
“咱们啊，只要尽到了当父母的责任，该教的教了，那么，将来的事情，将来自然见分晓。”
林家福很怕秦淮茹钻了牛角尖。
这孩子的教育，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大问题。
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成才，也没谁能保证孩子将来一定孝顺。
所以，想那么多干什么？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一切，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秦淮茹久久无言，有点被打击到了的感觉。
面对这样的秦淮茹，林家福也是挺无语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导秦淮茹，这种事情，大概只能自己想明白，别人的劝说，到底是隔靴搔痒，无法触动内心深处所想。
“家福哥，你说，我爸我妈，他们这一趟回村里，会怎么样？”
秦淮茹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转而问起别的。
林家福想了想，微微一笑，道：“还能怎样？跟以前一样呗！”
“可是，他们在村里借了不少钱！”
“无非就是拖几天还钱！”
林家福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老丈人的脸这回肯定是丢到了姥姥家，毕竟借了钱没有按时还，这意味着老丈人之前说的很多话，都要成空。
“我爸一直都很要面子的！”
秦淮茹忽然笑出声来，“我很想知道，他这一回这么丢脸，会是个什么样子！”
“想来，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可是，我怎么就感觉很高兴呢？”
“家福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