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魁星冰冷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在我耳边、在我心底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瓦解意志的魔力。
我的意识,开始不可避免地……模糊起来。
我体内的神厌术之力,在这内外夹击、本源冲突的困境下,运转得越来越艰涩、越来越混乱。
反噬带来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我的理智。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天孤星”那冰冷的、代表着服从与归位的烙印,正在被大阵的力量强行激活,如同病毒般扩散,试图彻底覆盖、取代我原本的“自我”认知。
我……是谁?
是那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一心只想活下去,最终却踏上这条厌恶之路的“张九幽”。
还是……生来就被注定,需要被回收、被吞噬,以成就他人的……“天孤星”?
轰!
就在我意识恍惚、防线即将崩溃的刹那,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要粗壮、都要凝聚、汇聚了数十颗星辰之力的恐怖星辰光柱。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罗刹拼死挥出的、已经濒临破碎的剑幕,也撕裂了叶清歌摇摇欲墜的星光守护,狠狠地、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了我的胸口!
噗!
如同被一颗真正的星辰正面撞中!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这一击之下化为了齑粉,骨骼寸寸断裂。
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身后那由星光构成的、坚不可摧的法阵壁垒上,然后像一摊烂泥般滑落在地!
又一大口漆黑中带着灼热星芒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我口中狂涌而出。
我胸口的衣物早已彻底化为飞灰,露出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焦黑冒烟的空洞。
空洞的边缘,并非血肉模糊,而是呈现出一种……仿佛被星辰火焰灼烧、烙印后留下的、琉璃般的结晶状。
在伤口深处,不仅有骨骼的碎片,更有……神厌术的黑暗力量与天魁星的星辰之力,如同两条疯狂的毒蛇,在互相撕裂、互相侵蚀、互相湮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剧烈的、深入灵魂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席卷了我的身体和残存的意识。
我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九幽!”
叶清歌、罗刹、芷若寒、司马懿等人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惊呼。
他们目眦欲裂,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却被更多、更狂暴的星光攻击死死地阻挡在原地,自身也接连被击中,伤上加伤,鲜血染红了衣襟,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几乎失去。
“结束了。”
天魁星的声音,如同敲响的丧钟,冰冷地宣判了最终的结局。
他缓缓伸出那只笼罩在黑暗星辰战甲下的手,掌心遥遥对准了倒在地上、几乎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我。
嗡!
一股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也根本无法用意志抗拒的、如同宇宙黑洞般的恐怖吸引力,从他的掌心猛然爆发。
那不再是单纯的能量层面的吸引,而是……一种基于“星辰归位”这条天地法则的……强制性牵引。
是“魁”对“孤”的绝对支配!是主星对伴星的无情吞噬!
我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仿佛体内有无数根无形的丝线被他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极其缓慢地……从地上飘浮起来,朝着天魁星的方向,一点一点地……飘去!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不仅仅是我的肉身,还有我体内的神厌术之力,我的灵魂,我的意识,我的一切……都在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如同抽丝剥茧般,强行拉扯、抽取出来,要融入他那片深邃的、如同黑洞般的漆黑身躯之中。
我的存在感,正在飞速地流逝……
我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抹消”……
我即将……不再是我,而是成为……“天魁星”的一部分。
成为他力量的养料,成为他口中天“天命”微不足道的一笔。
在我身旁,同伴们绝望的、嘶哑的呼喊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眼前,天魁星那片没有任何特征、却又无比恐怖的漆黑面孔,越来越近……在那片漆黑的深处,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功成在即的、冰冷至极的……漠然……
意识,如同坠入了无底的、冰冷的深海,不断地……下沉……下沉……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光亮……
这就是……宿命吗?
无论如何挣扎……无论如何反抗……最终……都逃不过这早已被“天命”写好的结局?
天孤星……魔星……生来……就是为了被吞噬而存在……
这就是……我的……终点?
不……
不…………
不!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彻底熄灭、彻底沉沦于那片代表着“宿命”的冰冷黑暗的最后一刹那。
就在那“天孤星”的烙印即将彻底覆盖我的自我认知的最后一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比万载玄冰更加冰冷,比无间地狱更加绝望,比神厌术本身的“厌恶”更加极致、更加纯粹、更加疯狂的……否定。
如同沉寂了亿万宇宙纪元的终极火山,猛地从我灵魂的最深处。
那个连我自己都未曾触及过的地方轰然爆发!
如果所谓的“宿命”,是一道道冰冷的、禁锢灵魂的枷锁!那么……就用神厌术……打碎它。
如果所谓的“星辰”,是一座座华丽的、囚禁意志的牢笼!那么……就用神厌术……焚毁它。
如果所谓的“天命”,那高高在上、漠视一切、自诩为神圣秩序,其本质,亦是一种强加于万物的、最为深沉、最为隐蔽的“污秽”。
那么……就用神厌术……净化它!彻底从存在的概念中抹除!
我的存在不是为了成就任何星辰!不是为了填补任何秩序。
我的意志不受任何天命的摆布。
我所厌恶的不仅仅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腐朽与扭曲。
更是……这一切试图定义我、束缚我、强加于我身上的、不容反抗的、所谓的‘秩序’。
所谓的‘法则’,所谓的‘定数’。
天魁星,以及你所代表的这令人作呕的‘天命’,才是这世间最深需要被清除,最应该被否定!最不配存在的东西!
“吼!”
一声已经完全超越了“声音”范畴的、不似人类、甚至不似任何已知或未知生灵能够发出的、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否定意志、绝对排斥理念、以及对“存在”本身发出最深沉质疑的恐怖咆哮,从我的口中,或者说,从我灵魂的核心原点,如同宇宙大爆炸般,轰然炸响。
我体内那原本因为冲突而混乱、因为压制而滞涩的神厌术之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它真正应该厌恶、真正必须否定的“终极之敌”。
找到了它存在的真正意义和最终目标。
它以前所未有、甚至超越了理解极限的速度!
前所未有的决绝!疯狂地、彻底地……燃烧!升华!质变!
不再是象征腐朽与死亡的幽绿!
不再是代表吞噬与寂灭的漆黑!
一种……根本无法用任何已知颜色去定义、去描述的、能够吞噬一切光线、一切色彩、一切概念、代表着“存在”彻底反面的……绝对虚无的色彩。
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瞬间从我的灵魂核心爆发出来!
这如同“空洞”本身的虚无色彩,瞬间侵染、取代了我眼中那摇曳的幽绿火焰。
取代了我皮肤上那不祥的青黑色泽,取代了我周身环绕的、代表着各种负面力量的能量光晕!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整个人化身为恐怖的虚无。
而那原本如同天地法则般不可抗拒、强制性牵引着我的、来自天魁星掌心的“星辰归位”之力。
在接触到我身上散发出的、那片“绝对虚无”的刹那,就像是老鼠遇到了猫,冰雪遇到了太阳,如同最脆弱的丝线般……啪的一声!瞬间……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