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围的空间再次开始波动。
但这次并非扭曲和重组,而是在我们面前的虚空中,缓缓浮现出一面……巨大的石壁。
这面石壁不知其几许高,几许宽,表面光滑如镜,却又散发着一种古老而诡异的气息。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某种无形的能量或法则凝聚而成。
石壁的表面,并非映照出我们此刻的样貌,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扭曲的光影,能够窥探人心最深处的……阴暗。
“三尸照影壁……”
龙师天尊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警惕:“此壁能映照出生灵内心的‘三尸’——上尸彭倨(贪婪、欲望),中尸彭质(嗔怒、嫉妒),下尸彭矫(愚痴、妄念)。一旦被其映照,心神便会被自身的三尸所侵蚀、吞噬,最终被拖入壁中,成为壁像的一部分,永世沉沦。”
果然,就在龙师天尊话音刚落之时,石壁的表面光影变幻,开始逐渐清晰。
首先映照出来的,是吕轻侯。
石壁上的吕轻侯,不再是那个有些懦弱却心存善念的青年,他的面容变得扭曲而狰狞,眼中充满了无尽的贪婪和对力量的渴望,想要将世间一切都据为己有。这是他的“贪”尸。
紧接着,画面一转,石壁上的吕轻侯变得暴怒无比,面目赤红,对着虚空咆哮、咒骂,要将所有他嫉妒、怨恨的人都撕成碎片。这是他的“嗔”尸。
最后,画面再转,石壁上的吕轻侯变得痴傻呆滞,目光空洞,沉溺于某种虚幻的妄念之中,无法自拔。这是他的“痴”尸。
“不……那不是我!不是!”吕轻侯看到石壁上自己那丑陋不堪的倒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惊恐地后退着,试图移开视线。
然而,那石壁具有某种魔力,无论他如何躲避,那扭曲的倒影都如影随形,甚至开始从石壁中伸出虚幻的触手,试图将他拖拽进去。
“啊!”吕轻侯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心神失守,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石壁靠近。
就在这时,石壁的光影再次变幻,开始映照……我。
我心中一凛,抬头看向石壁。
石壁上的我,面容模糊不清,被一团浓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所笼罩。
在那黑暗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无尽的杀戮、毁灭、以及一种……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的极致“厌恶”。
贪?嗔?痴?
似乎都有,又……超越了这些。
石壁上的倒影,也因为无法完全解析我的“三尸”,而变得极其不稳定,剧烈地扭曲、闪烁。
但即便如此,一股强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拉扯之力,依然从石壁中传来,试图将我的意识拖入其中。
“哼!区区幻象,也敢窥探我心?!”
我眼中寒光一闪,心中涌起一股暴戾之气。
我懒得去分辨倒影究竟是什么,也不想去探究自己内心深处是否真的隐藏着那样的黑暗。
我只知道,任何试图操控我、窥探我、伤害我以及我在意之人的存在,都只有一个下场:
毁灭!
“神厌术:永劫归墟!”
我再次发动了这针对“存在”本身的恐怖厌术。
这一次,我将残余的大部分厌力都灌注其中。
嗡!
以我为中心,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的虚无黑洞扩散开来。
这面光滑如镜、仿佛能映照万古人心的三尸照影壁,在接触到永劫归墟力量的瞬间,其表面的光影瞬间凝固、破碎!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镜面碎裂的声音响起。
整面巨大的石壁,从中心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
紧接着,在无声的湮灭中,这面诡异的石壁,连同其映照出的所有扭曲倒影,一同崩溃、瓦解,化为无数细小的光点,最终彻底消散在虚无之中。
试图将吕轻侯拖入壁中的力量也随之消失。吕轻侯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冷汗淋漓,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敬畏和恐惧。
解决了三尸照影壁,我感到一阵轻松,但体内的虚弱感也更加强烈了。
然而,还没等我们喘口气,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场景切换,而是伴随着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以及……一阵阵咿咿呀呀、如泣如诉的、诡异的戏曲唱腔。
我们被直接扔进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的……戏台之下。
抬头望去,一座古老而破败的戏台矗立在前方。
戏台由乌黑的木头搭建而成,木头上雕刻着狰狞的鬼脸和扭曲的符文,散发着浓郁的阴气。
戏台的梁柱之下,地面显得异常……厚实和松软,并且隐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
“打生桩……”龙师天尊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述的冰冷和愤怒,“这戏台……是用活生生的童男童女打生桩建成的!”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打生桩!
一种极其残忍和恶毒的古代巫术。传说在修建桥梁、庙宇或戏台等重要建筑时,为了安抚地基下的鬼神,防止其作祟,会秘密地将活着的童男童女,埋入奠基的桩孔之中,用他们的血肉和灵魂,来“镇压”邪祟,祈求工程顺利、永固。
眼前的这座戏台,竟然是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建造的!
怪不得这里的阴气和怨气如此浓重!
仔细看去,在厚实松软的地面之下,我真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细小的骨骼轮廓,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来自地底深处的、微弱的孩童哭泣声……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而这座建立在无数孩童尸骨之上的戏台上,此刻正上演着一出诡异而恐怖的“死戏”。
几个穿着华丽戏服、脸上画着浓重油彩的“戏子”,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舞着。
他们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如同提线木偶,眼神空洞,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的笑容。
他们唱的戏文,内容也并非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而是充满了死亡、背叛、酷刑和绝望的恐怖故事。
一个扮演将军的戏子,正在一遍遍地重复着被万箭穿心、血溅沙场的场景;一个扮演旦角的戏子,则在凄厉地哭唱着被情郎背叛、沉塘溺死的悲剧……
他们的表演充满了怨毒和痛苦,将自身的死亡经历,一遍遍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观众。
戏台之下,并非空无一人。
而是密密麻麻地坐满了……活人!
成百上千的活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如同我们之前一样,被某种力量强行掳掠到此地,被迫坐在这片埋葬着无数童伶尸骨的“观众席”上。
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茫然和绝望,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只能被迫观看戏台上令人作呕的“死戏”。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命运。
“桀桀桀……新来的观众到了!”
戏台之上,一个穿着蟒袍、扮演“戏班主”角色的高大鬼物,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
它的脸上画着一张阴险狡诈的白脸,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声音尖锐而刺耳:“快快坐好!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部分了——‘活祭’!”
活祭?
我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这些观众,最终的命运,就是成为这戏台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