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既然睡不着她打算去一趟长乐园看看妈妈。
出门之前她在书架顶部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下楼,她先去了趟药店买了避孕药吃掉后又到街对面的花店买了束芍药。
昨晚有点过度,腿酸得厉害,她没自已开车打了辆网约车。
上车后她才给厉霆修发了条微信:【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时间卡得很好,厉霆修提着早餐刚进门,就收到了白芷发来的信息。
看着屏幕上的一排字,他指尖微顿。
昨晚下半夜才睡,换做是以前她会睡到中午甚至下午。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反常。
对小丫头的情绪变化感知,他比任何人都要敏锐,虽然她总是一副乐观开朗的模样。
那晚从厉家老宅出来她就有些异常,最近几天时好时坏,昨晚是一个爆发点。
退出微信,他直接打电话过去。
知道他要问什么,接上电话白芷主动说:“我去看看我妈妈,两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你可以在家补下觉,中午我们回老宅。”
厉霆修看了眼手里的早餐:“你到哪了?我陪你一起去。”
白芷抿了抿唇:“我想和妈妈说点心里话。”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芷芷”
厉霆修轻唤她一声,想说什么,最后却换做一声无声的叹息。
想说的话,表明心意的话又活生生的咽回去。
秦游的话,他明白。
是她在他们现在的关系里没有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她是一个叛逆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曾经,白慕宁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我们聊聊。”
白芷看着窗外挂着枯叶的枝桠,点头说好。
结束和白芷的通话后,厉霆修拨通了白慕宁的电话。
他不是个八卦的人,白家内宅的情况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小丫头和白会长关系不太和谐。
“和我聊聊芷芷爸妈当年的事儿。”
电话那端的白慕宁不自觉的拧上眉梢:“怎么突然要问这个?我知道的并不是很详尽。”
厉霆修说:“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白慕宁看了眼客厅里看早间新闻的爹妈和叶青,接着电话去了后院。
得躲远一点。
要是被白正阳听到他要蛐蛐他弟,他准得挨骂。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要不见面说?”
厉霆修等不了:“那你长话短说。”
白慕宁说了个道听途说的简短版。
“我二叔二婶是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第三年两人结婚,结婚后没多久二婶就怀上了芷芷。在我怀孕期间我二叔应酬喝多了和他的私人秘书发生了一夜情。”
“当初那位秘书就是现在白若她妈简书瑶,她发现自已怀孕后没有告诉我二叔,被辞退后她去了外地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到白若有三岁的时候她才带着孩子找上了门。”
“一开始的那几年我二叔瞒着家里的背地里养着她们母子,直到芷芷八岁那年,简书瑶带着白若直接找上了老宅。”
“二婶知道后果断的提出离婚,可二叔死活不同意,最后在芷芷十二岁的时候,二婶抑郁成疾,肝癌去世了。”
说完,白慕宁补充一句:“隔着辈份,这些是我东拼西凑听来的版本,你听听就得了。”
………
半小时后,网约车停在了长乐园门口。
下车之前白芷和师傅商量,让他等自已一会,费用给他按包车半天结算。
长乐园在郊区又在半山腰不好打车。
司机听了很乐意,笑眯眯的说好,还好心的提醒她注意安全。
在陵园管理员处登记好消息,抱着花,白芷顺着青石台阶往下走。
陵园里四季常青的松柏树长得繁茂肃穆,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清香。
白芷走到墓碑前蹲下,把芍药放好,拿出纸巾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净,看着上面的照片弯弯唇。
“妈妈,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芍药,我去花店的时候,花才从鲜花基地里送过去,我让店员现场给你包的,很新鲜。”
“你的日记本这次表哥他们帮我整理书架又找出来了,我也带着来了,我念一篇你的日记给你听。”
蹲着不舒服,白芷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拿出了卷边泛黄的日记本随手翻开了一页。
入目第一行记录的是日期和天气情况。
二月十四日周六,情人节,阴雨天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听着雨声我痛苦得无法入睡,我知道自已的生命已经进入倒数计时。
我一点也不惧怕死亡。
我深深知道我的心在你出轨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布死亡。
我讨厌郁郁寡欢的我。
可我控制不住自已。
我早就想要结束一切。
可我真的舍不得我的宝贝。我最爱的宝贝,她性格脾气都太像我,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希望她的眼里永远星光闪烁,不要有泪光。
看到床头柜上新鲜的芍药,我知道你来过。
你只是听我说我喜欢芍药,你便天天送我芍药,但你从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芍药。
我不是喜欢芍药,而是第一次见到惊艳了整个青春少年的时候,他手里拿的是芍药。
那是我爱屋及乌。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脑袋就开始发痒,我的恋爱脑突然就长出来了。
呵呵…
时至今日,我居然还能回想起你的好,我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罢了。
从我放弃去做无国界医生,孤注一掷的要嫁给你开始,我的人生就注定了悲剧。
可我不后悔,我有了女儿,她那么古灵精怪,每次来医院她都变着法子的逗我开心。
别人都在哭,她都在笑。
她说她记得妈妈告诉她,她的眼睛笑起来最漂亮。
我只恨我自已没办法没能力继续陪伴她。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
我不配。
至于你———白正南。
我后悔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一眼都不想。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别遇到了,你放过我。
爱情是一个陷阱,我以为我不会踩空,结果摔得粉身碎骨。
可我有什么资格怪别人,爱是自已爱的。
怪只怪自已爱上你,爱上了就没有盔甲了,都是软肋。
轻轻一戳就破的软肋。
现在,窗外的雨停了。
不久后的一天,我的心脏也会像窗外的雨,突然就停了。
我会去往欢乐的国度,我再也不做恋爱脑。”
林清音
二零一三年二月十四日记。
———
白芷念完,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她用力眨巴着眼睛,感觉清晨的阳光过分刺眼。
她把目光又移到墓碑上,盯着照片里开心的笑颜发了好久的呆。
沉思了会才开口。
“妈妈,你说我是不是也遗传了你的恋爱脑呀,才半年而已,我就爱上他了。”
“你说这一次我会不会也像你一样踩空,最后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后回答她的是吹得四周枯叶哗啦作响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