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群人,闲着没事干嘛替他出头,他不需要啊!
可身上全是血迹的他,心中再多的怒吼,也只能忍着,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大了,做戏要做全,他只能默默装死。
隐在人群中的鲁正文,又开始擦眼泪了,他终于明白褚太傅为何让季墨阳来浮云寺,他是想让悠悠众口,堵住皇上要下的狠手。
民怨沸腾之下,皇上就是想弄死季墨阳,也不得不忍了。
宫里,皇上果然摔碎了一套瓷器,他听到成百上千的学子齐聚浮云寺,给季墨阳声张正义,他仿佛能看到自已仁孝爱民的名声,在一点点的破碎。
季墨阳挨打为何不在家养着,褚太傅好好的为何把书送到浮云寺,那么多人没事干怎么全去了浮云寺,不可能这么巧合的。
“来人,去把褚太傅叫来,他为何昨天不捐,明天不捐,偏偏今天捐书!”
小太监刚跑出大殿,就返回禀告:“回皇上,褚太傅去了。”
紧接着,褚家老大亲自进来禀告:“捐书是家父临终遗愿!
家父一早就说捐书去浮云寺,睁着眼睛等着我兄弟俩去做,我们那边把书送到浮云寺,家父立刻闭了眼,这是心愿达成。”
“皇上,家父去了,他老人家临终前说,下辈子再辅佐皇上。”
褚大老爷悲痛大哭,长跪不起。
竟然真的是巧合?
皇上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竟真的是太傅的临终遗愿,他不该怀疑褚太傅帮季墨阳的。
曾经彰武王和广阳王争夺大位,闵大学士都下场了,褚太傅都独善其身,怎么可能都快死了,还想着帮扶毫无胜算的季墨阳,想来褚太傅至少是没有私心的。
这时,孝明帝才对辅佐他十几年的太傅,生出一丝悲痛,他沉痛道:“加封一品公,谥号文正。”
周府里,宋絮晚听说季墨阳被打了,又听说很多人去浮云寺看褚太傅的藏书。
还生着季墨阳气的宋絮晚,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坐车去了浮云寺。
她生怕孟姑姑见缝插针的劝和,在马车上,撸开袖子对孟姑姑说:“我不是去看季墨阳,我是有事找他。
他从庆宏道长一个师弟那里,买了个假药骗我吃下,这都这么久了,也没什么用,我正好去问问他,顺道问问那个道长,他师弟在哪,这假药怎么弄掉。”
“我真的不是关心他。”
宋絮晚说完,咳嗽一声,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理,假药就是在浮云寺买的,她去浮云寺找人弄掉很正常。
半天不见孟姑姑说话,宋絮晚偏头一看,就见孟姑姑泪流雨下。
“咦,你怎么哭了?”
她都没说这是什么药,有什么用,孟姑姑总不能还被感动哭了吧。
哭湿了八条手帕之后,孟姑姑犹如看淡生死一般,幽幽道:“这不是假药,这个蛊虫是我养的。”
宋絮晚嘴里犹如塞了一个鸡蛋,听孟姑姑说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一个刚成亲就死了丈夫的女人,被婆家要求活埋殉葬,刚好被路过的铃医所救,然后两人师徒相称开始行医。
爱情在不知不觉间产生,铃医想两人能光明正大的做夫妻,但是女人名义上是个死人,还是个有丈夫的死人,最后,铃医凭借着高超医术,进宫做了太医。
他想获得贵人的青睐,然后请个旨意,帮女人解决身份问题,让女人从娘家光明正大的出嫁。
谁知,太医没做多久,铃医就死在了一场宫斗里,只留下孟姑姑一个人苟活于世,想报仇都接近不了仇人。
宋絮晚想问问这个蛊虫,有没有可能有时候不太准,但是显然,这个时候不适合问这个,她连连哀叹,不知道怎么安慰孟姑姑,也终于明白,为何孟姑姑总叫她珍惜眼前。
浮云寺里,念一听着孝明帝的名声,在这一群读书人嘴里,从仁孝爱民到如今的狠厉残忍犹如桀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季墨阳被打,群情尚且如此激愤,如果季墨阳被打死了呢?孝明帝这一辈子,怕是都逃不了残害子侄的名声了吧。
什么仁孝爱民都是虚名,他让人满天下散播一番,人们只会记得宫里有个残忍的暴君,到时候,他再打着为季墨阳复仇的名号起兵,岂不是事半功倍。
“季墨阳就那样躺着也不是办法,让人抬到厢房去,要尽快救治才好,再把那个庆宏道长叫过来。”
不小心救死了就好了。
宫里,皇上焦躁的在尚书房走了八千步之后,最后还是下令让太医尽快去浮云寺救治,不能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另一边,宋絮晚和孟姑姑下了马车,就往庆宏道长房间赶去,孟姑姑懂医术,想去借点药材和针灸针,亲自去救治季墨阳。
而庆宏道长,得到了念一法师五千两银票的承诺后,感叹一声,拿着针灸针就找了季墨阳,他治病不太擅长,下毒确是看家的本领,这个生意做的本小利钱大,他很开心。
宋絮晚气喘吁吁的赶到庆宏道长的房间,只听童子说:“师父去给季大人治病去了,你们两位且在这里等一等。”
不知怎么的,宋絮晚只觉得心越跳越快,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下来,她扶着孟姑姑道:“我们也过去。”
孟姑姑点头:“我这个师伯医术不怎么样,我真有点不放心他。”
两人携手再次往前走,可惜宋絮晚平日里缺乏活动,如今越急越走不动,她弯下腰,大口喘着气,指着前方道:“你,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孟姑姑看了看宋絮晚,想着师伯那半吊子医术,很担心季墨阳被错误救治,她提起裙子就往前跑,很快消失在宋絮晚的视线里。
厢房里,季墨阳静静的躺着,冯时被请到外面,庆宏道长拿着泛着蓝光的针灸针,心里无比兴奋。
他新研制出来的毒药,不会直接让人七窍流血而亡,只会让人身子越来越虚弱,看上去像是睡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