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米酒 作品

第221章 我信得过的,只有你

褚嫣在琳琅府留宿了一晚。

次日一早,保姆阿姨来房子里做早餐,见到褚嫣从客卧里出来,着实吓了一跳。

“谢先生……这位是?”

她照顾了谢郁白一周,从来没见他往房子里带过女伴。

谢郁白打着领带往外走,“我太太。”

阿姨万分震撼地后退了一步。

褚嫣瞪谢郁白一眼,“我是他未婚妻。辛苦您这段时间照顾他起居。”

阿姨连忙笑着摆手,“太太客气了,谢先生付我薪水,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先生太太可以入座了。”

褚嫣看一眼手机上谢泽青的信息,“我先不吃了,还有点事,先回市区。”

谢郁白已经拉开了她的餐椅,闻言手停在椅背上。

“我让程颐送你。”

“不用,我坐大哥的车。”

褚嫣在玄关俯身换鞋,感觉背后的目光实在难以忽视。

她转身,没料到他已经来到近前,再多走一步就要身体相贴的程度。

褚嫣吓得没站稳,高跟鞋一歪,身体向右边倒,被他大掌扶稳腰背。

刹那间,气息相叠,四目相对。

他身上标志性山涧香味包裹上来。

久违的,清冽的,甘甜的。

但褚嫣理智尚存,站稳后立刻从他怀里退出来。

从阿姨的角度看,两人刚才像在临别拥抱。

“先生太太感情真好。”阿姨笑着总结一句,进厨房继续忙活了。

“你有事说事,搞偷袭什么意思?”

谢郁白也有些不自在,绕过她,从她身后的墙上摘下一串门禁卡。

“这个你拿着。”

原来是要给她钥匙。

褚嫣没接,“算了吧,这是你的住处,没什么必要情况,我不过来。”

谢郁白略作思索,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哪天我痛晕在公寓呢?”

“阿姨会照顾你。”

“阿姨不在呢?”

“你有程颐。”

他终于不说话了。

褚嫣将包挎进手腕,准备转身,突然听见他极轻地说了一句:

“我信得过的,只有你。”

褚嫣彻底怔住。

从某种意义上,褚嫣的确是最了解他的存在。

连程颐都不知道自已老板有第二个人格。

她终于还是接过了门禁卡,面无表情往包里一扔。

“听程颐说你最近熬夜加班,智斗董事会,没必要这么拼,现阶段还是照顾好身体,别安岚没倒,你先倒了。”

他点头,目送她进电梯。

梯门合上,他转身朝餐厅走,阿姨出来看见他唇角微扬,着实诧异了。

谢郁白抬眸,“怎么了?”

“没有没有,”阿姨摆手,“只是我今天第一次见谢先生笑。太太一回来,您心情肯定很好。”

谢郁白瞬间敛了笑意,恢复严肃,“你忙去吧。”

阿姨以为自已说错话了,战战兢兢退回厨房。

谢郁白切着太阳蛋,突然放下刀叉给程颐打电话。

程颐秒接,“您说。”

“你亲自挑个靠谱的司机给嫣嫣,她总是蹭大哥的车出行,很不方便。”

程颐一愣。

褚嫣堂堂一个创投公司老总,又是谢家二少夫人,怎么可能没有司机。

只是她自已不想高调行事,不想让司机随时待命。除非急用车或正式场合,她很少差遣司机。

当然,谢郁白猜想,更多的原因是她现在经常回江城,一些需要对谢家保密的行程,还是单独打车出入比较好。

“以我的名义,不要以谢家的名义,车也买台新的,问问她喜欢什么款式。”

程颐又是一愣,虽然不懂老板的用意,还是利落地照办了。

-

褚嫣从江城回来后的周中,就接到了刑警陈江的电话。

陈江告诉她,已经排除了余逸明教授和这桩案件的关系。

“余教授说,这两种药在八九十年代曾被大量用于临床治疗,但由于极易产生抗药性,所以病人到最后常常需要加倍服用才能见效。随着医学发展,临床上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褚嫣越发笃定,“八九十年代,安岚的学业正好止步于那个时候,她会倾向于选择自已熟悉的药物,降低不可控风险。何况,余教授说产生抗药性后病人需加量服用才能见效,这正是一个‘弄巧成拙’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陈江很冷静,保持着二十几年老刑警的严谨态度:

“这些都只是推测,即便证明了安岚给他做过治疗,开过药方,也不能证明这和伍正的死因有直接关联。目前死因还是框定在密室、浴缸、溺毙的范围。”

“我们同步还在调查其他嫌疑人,褚小姐,您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已,”陈江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不瞒你说,我前天晚上回家路上,车子被人做了手脚,差点就……”

褚嫣瞳孔一紧,呼吸都滞涩了。

可能是怕吓着小姑娘,陈江没继续说下去,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

“没事,我一向命大,紧急避险,就手上蹭了点皮。队里也给我加派了帮手,你放心,有人坐不住,证明咱方向是对的。”

褚嫣的反应没他那么轻松,语气严肃地强调,“陈警官,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已!无论何时,生命安全第一,破案第二。”

褚嫣知道自已这番话不符合他们刑警的传统价值观。

但是难得能遇到这样一名好刑警。

她实在不想让他沦为牺牲品。

陈江挺感动,“我知道,褚小姐,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真遇上难搞的,我最懂明哲保身。”

褚嫣心道,你如果真懂明哲保身,到确认死者自杀这一步就结案了,何必继续查下去。

她忧心忡忡挂了电话,余悦的电话立刻打进来。

“喂,嫣嫣,学长最近带我开了个课题,我可能短时间内没办法去容城了。”

褚嫣嗯了一声,突然问,“悦悦,冯学长在你身边吗?”

“在啊,我们在食堂吃午饭,怎么了?”

“你能把电话给他吗,我想请教他一些专业上的问题。”

“好。”

电话很快被冯煜接过,斯文儒雅的声音传入耳。

“褚小姐,我是冯煜,你说。”

“冯学长你好,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多重人格患者在治疗的过程中,保留或去除其他人格特性,是可以完全由主人格决定的吗?”

冯煜似乎诧异她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他沉吟一声,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周围喧哗的底噪弱了很多。

“原则上和伦理上,是这样的,因为其他人格是主人格创造出来的,包括人格融合的过程,也是主要保留主人格特性。”

褚嫣听见人格融合四个字就皱眉,“如果不想融合,只想去除其他人格呢?”

冯煜一顿,有些纠结困惑。

“这……也可以,但是有个风险就是副人格不想被抹除,会产生强烈抵触情绪,与主人格对抗,设法抢占意识,极端一点可能出现自残行为,甚至不排除副人格替换主人格的可能。”

褚嫣一惊,“替换,是什么意思?”

“就是副人格成为新的主人格。理论上主人格永远不会死亡,但当他长久不被触发,也可以被视作死亡,而已经产生自我认同的副人格则代替他成为了新的主人格。”

褚嫣惊悚地瞪大眼,一时感到四肢冰凉。

她后怕地问,“冯师兄,如果非要走消除副人格这一条路,你说的这些情况,在治疗过程中可控性高吗?”

冯煜想了想,“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块国内的临床经验的确不如国外,如果是在m国治疗,应该可以确保一定的可控性。”

冯煜的说法很保守,但已然给了褚嫣很大的希望。

“冯师兄,我能加您一个微信吗?后续如果有相关问题,可能还需要麻烦您。”

冯煜很温和地笑了笑,“可以。你是悦悦最好的朋友,算是自已人,不用担心麻烦我,有问题随时问,我看到就会解答。”

褚嫣听这话音,才知道余悦已经和冯煜在一起了。

电话重新交到余悦的手里,褚嫣还是整理好情绪,高兴地说了句“恭喜”。

余悦脸一红,“他都跟你说了?诶呀我想亲自告诉你的!”

褚嫣忍不住调侃,“你们之前一起来容城那次,我就觉得有苗头,没想到冯师兄动作这么快,果然高材生就是效率派。”

“什么啊!是我表的白!”余悦愤愤道,“他这种细水长流的风格,给我送了快一年的早餐,就是不见开口,他不急我都急了!”

褚嫣噗嗤一声,“那看来咱们学霸大人还是没变,你从前嫌我做题墨迹,现在嫌他追人墨迹,你才是真正的效率派。”

“那是。”余悦得意,又突然正色,压低声音,“嫣嫣,郁白有任何问题,你问冯煜就行,他很专业,而且很尊重未知患者隐私,不乱打听,绝对是个合格的顾问。”

“好,谢谢你们。”

“别太忧心,郁白一定会痊愈的,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素未谋面的小黑,”余悦的嗓音温柔而坚定:

“但我还是相信,你的小白,会陪你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