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记饭店顶楼,挲挲的空调机箱声响动,大堂内喷涌的冷气与蒸腾的菜香在楼顶宴席激烈交锋。
雷公他自已都没想到,外面看起来有点破烂的威记饭店,内部竟然能有这样的地方。
雷公订了十桌,可这也是他刻意强调的面子工程,实际上他也就给几个人发了邀请函,可见这老家伙有多么的好面子。
现在离八点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他邀请的人也都来了,可总共也就只有十多个人,加上雷公自已人,满打满算两桌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雷公丝毫不觉得浪费,反而就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出来混的,混的就是面子。
很大檀木圆桌中央的电动转盘缓缓转动,鲍翅宴的热气撞上冰镇花雕的白雾,在水晶吊灯下凝成了串串轻微的水珠。
雷公端起鎏金酒盏,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各位掌舵人难得聚首,这杯敬江湖太平!”
话音未落,项焱已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杯底重重砸在桌沿,震得龙虎斗的蛇胆在汤中剧烈摇晃。
骆驼半阖着眼,用银质汤匙搅动鱼翅羹,金丝眼镜滑至鼻尖也未去扶。这位东星元老一举一动都带着沉淀三十年的威压,当雷公的目光扫来时,他只是轻咳一声,喉间痰鸣都成了默许的信号。靓坤摘下墨镜擦拭镜片,镜片后的三角眼掠过林威敞开的衬衫领口——那里狰狞的刀疤像条蛰伏的蜈蚣,正是三年前骆驼设局留下的印记。
"听说林老板最近手头紧?
"雷公转动着转盘,将清蒸东星斑推到林威面前,
"威记这块风水宝地,与其烂在手里...
"话未说完,文哥的折扇
"啪
"地展开,扇面上的墨竹在气流中微微颤动:
"雷老板这是要做地产中介?
"这位号码帮掌舵人端起紫砂壶轻抿,看似云淡风轻,袖口露出的半截龙形纹身却绷紧如铁。
项焱突然扯开衬衫纽扣,青龙刺青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
"要我说,饭桌上谈生意坏胃口!
"他抓起烤乳猪的金叉猛戳桌面,木屑飞溅间,后厨传来菜刀剁骨的节奏声——林威的二十名厨师已握着斩骨刀列队而立,刀背敲击不锈钢料理台的声响,恰似催命鼓点。
靓坤慢条斯理地戴上墨镜,鳄鱼皮鞋尖有节奏地叩击大理石地面:
"雷兄既然开口,总要给个诚意价。
"洪兴龙头的语气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身后小弟悄然解开西装纽扣,露出腰间枪柄。空气愈发凝滞,连中央空调的嗡鸣都显得刺耳。
骆驼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扫过剑拔弩张的众人,檀木拐杖重重杵地:
"都当这是菜市场?
"老龙头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钢板,
"年轻人,有些债...
"他顿了顿,目光锁住林威的刀疤,
"该清的,早晚要清。
"
林威突然大笑,抓起整坛花雕仰头灌下。酒水顺着脖颈流进伤疤沟壑,在白衬衫上晕开深色血渍般的痕迹:
"当年骆驼叔教我,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他猛地将酒坛砸碎在转盘上,珍馐美馔瞬间狼藉,
"但今天我也想教教各位——有些骨头,啃下去会崩掉牙!
"
圆桌下,七把手枪已悄然上膛,八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寒光。这场冠冕堂皇的夜宴,终究在酒坛碎裂的脆响里,露出了獠牙交错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