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她眼底揉杂着万种情绪，极为复杂，难以言喻的晦暗光芒闪烁。
白祁的身体放松，无声地长出一口气，“阿慧，分离这十多年，我们都变了。”
“虽然曾经结契，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但现在，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你也不再依靠我，相信我。”
他跟雅慧之间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雅慧怔怔地放下手中毛巾，嘴唇嗫嚅，“阿祁，不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心虚，有愧疚。
少年时曾经对白祁动过的心如今再次复苏。
她以为自己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对白祁死心了，不会再动心了。
那时候，她真的很厌恶他。
雅慧转身，认真地看着白祁，“你没变，是我，我变了。”
她早就不是从前的首领夫人了。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她缓缓扬起一抹笑，看着水盆中染红的颜色，“而且，就算我真的知道自己生病，也不会告诉你们。”
“为什么？”
雅慧拽着白祁的胳膊，将人往堂屋带，一边走一边说：“我一消失就是十几年，一回来就要治病。”
“有一种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生病就不会回来的感觉。”
白祁怕她多想，忙解释：“不会，没有人会这样想你。”
“好了好了，只是一个比喻而已，先进去吃饭吧。”
白祁年轻的时候，一颗心都在部落上，如今老了，反而知道在乎自己了。
雅慧在白祁看不到的角度无声苦笑。
两人进到堂屋，跟崽崽们坐一桌，雅慧看起来挺喜欢小孩儿的，一直温柔地照顾几个崽崽吃饭。
白昭颜在隔壁桌都看不下去了，不要雅慧太操心，再给几个崽给惯坏了。
雅慧不甚在意地笑笑，碗里还在给乐鸢剔骨，“没事的，我很久……”
她的声音霎时低了下去，“也错过了你跟阿远长大，就当做补偿吧。”
白昭颜发现自己真的有些看不透雅慧。
她一直怀疑她的消失是早有图谋，所以她不觉得雅慧爱原主，但现在听到她说的话，又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真的是自己疑心深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见雅慧乐忠于哄几个崽吃饭，她也不再说什么。
白远此刻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自己运气更好的人。
幼时以为阿姆死了，但阿姆回来了。
阿父失踪，被救回来了。
自己身死，也被昭颜跟小青救回来，现在还有了妻主，他的生活从最初的困境里脱离。
除了妹妹下落不明之外，人生再没有任何缺憾。
餐桌气氛融洽，夜峥饭吃到一半，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熟悉的被蚂蚁啃食骨肉的感觉涌上来。
这次不是心理作用。
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不适地换了个坐姿，想咬牙忍下来，又怕自己发狂直接掀了桌。
他抬眼看向白昭颜，压低声音说：“昭颜，我不太舒服。”
白昭颜抬眸，拍了拍身边坐着的岑燃，“你跟夜峥换个位置。”
都知道夜峥身体里极乐的威胁，岑燃也没挑这种时候争风吃醋，乖乖地端着碗挪了过去。
夜峥刚坐过来，白昭颜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一阵一阵地往他身体里灌输灵力。
但她没想到，夜峥的身体突然又能吸收疗愈术，灵力灌得有些重，夜峥的双眼霎时圆睁，紫眸有一瞬间变成竖瞳。
白昭颜忙收回了手，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向自己手掌。
怎么回事。
难道是夜峥蜕皮之后带来的连锁反应。
夜峥舒适到痛苦，没想到会适得其反。
现在是感觉不到极乐，但昭颜传送进来的灵气一遍遍在他身体里冲撞，鬓边渗出汗迹。
“抱歉抱歉，力太大了，再来一次。”白昭颜小声地说着，再次捉住了他的手腕。
一顿饭有惊无险地吃完，几个兽人继续开始忙碌。
白昭颜担心夜峥发病，带他回家，平安喜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玩。
两人一路溜达着回家，也算是散步。
夜峥现在觉得身体极为有力，不行回房间，自发给屋子做起大扫除来。
白昭颜跟在他身后，“阿峥，我觉得你蜕皮会对我的疗愈术有一些作用，这样能更好地控制极乐。”
“你还能再蜕一次皮吗？”
“……”夜峥觉得好笑，停下扫地的手，转头捧住她的脸：“昭颜，这是我想蜕就能蜕的吗，你为难我。”
越往后，蜕皮一次中间间隔的时间就越长。
刚蜕过皮，下次怎么也得要一年往上。
白昭颜不高兴地撅起嘴，完全是下意识反应，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跟童叙学的这个习惯。
夜峥忍笑，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说起来，我确实觉得蜕皮之后好受了些。”
或许是因为蜕皮，再加上随时佩戴护心鳞的原因。
夜峥清晰地看见了希望。
心底代表希望的小树苗生根发芽，一点点在疗愈术的灌溉下长成参天大树。
白昭颜双手圈住他的腰，踮脚亲在他下颌，“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的。
夜峥松开扫帚，单手将白昭颜紧紧地圈在怀里，另一手掐住她的后颈，含住她的唇。
堂屋的光影撒在两人侧脸，白昭颜轻轻闭上眼，眼睫轻颤。
夜峥的唇微凉，轻柔地描绘着白昭颜的唇形。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半晌后，夜峥猛地一怔，微微推开白昭颜。
白昭颜眸底闪着湿漉漉的光，微微喘着粗气，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夜峥摇摇头，眼神晦涩幽深，“没什么，想起来大扫除还没做完。”
“既然昭颜没事做。”他将擦家具的毛巾搭在白昭颜肩头，“那就一起来帮忙吧。”
“我扫地，你把桌子板凳柜子什么的都擦一下。”
说罢，夜峥重新拎起扫把撮箕转身就走。
白昭颜微微歪头，疑惑地看着假装认真扫地的夜峥。
他好不对劲。
看起来不像极乐发作，那为什么突然推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