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贝迦!”董锐恍然,“你是说,那头鬼崽一直活到了现在?哦豁,那可有一百五六十岁了。”
“是啊。虐食者可以化作人形,和正常人打交道。”
“你是说,它这一百多年来都活在人类社会?”董锐皱眉,“虐食者可是相当暴虐的怪物,不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就不错了,怎还会和人类和平相处?”
“魔巢沼泽那一头虐食者,实在有些不同。”贺灵川想起魔巢当中的涂鸦,还有那位母亲的坟,“它应该有人类的情感。别忘了,它身上同样流淌着人类的血液。”
他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说不定,我在贝迦还见过他。”
“啊?”董锐声音一下拔高了三度,“谁?”
贺灵川却不多说了,只道:“你离开期间,发生不少大事。大天魔珈娄天拿下了隐神君。”
他把奈落天的情报,结合牟帝给出的资料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果天魔能用隐神君的化身,制成神降皮囊的话……”
在他看来,大天魔不惜损兵折将也要拿下隐神君,是不是就冲着这个目的去的?
“倒没有那么容易。”董锐摆手,“即便不用复刻经脉,但人身上有肌肉血管、有五脏六腑,天魔要用隐神君来复刻出人体,而且是强大的人体,啧啧……不容易啊。人类的大脑是天地生灵之中最复杂的。你想想看,要让没大脑的东西长出脑子,那难度得有多大!”
“妖傀和鬾兽都是用神血试验改造出来的。”贺灵川想了想,“我见过的妖兽躯体,承接神血威力时,多半都会变异成畸形。如果用隐神君的身体来分裂,或许就能免去这一重烦恼了。”
“神血对于仙人以上几乎不起作用。”董锐负手,走到栏杆边上,“神血与实验体的力量差距越大,效力才越强。”
仙与魔的相距较小,天魔的血液很难促发他们的变异。
“如果用灵虚圣尊的血液呢?”贺灵川早就想深了去,“灵虚圣尊的力量远超任何大天魔,连藏曦真君的皮囊无法承载祂真正的力量。想来,多数仙人和祂都有差距。”
董锐瞪他一眼:“你还真能给我出难题!说了这么多,你手里有没有隐神君的皮子,能让我做试验看看?”
“当然……”贺灵川顿了顿,“没有!”
“……”空欢喜。
“人家为什么叫作隐神君?就是喜欢潜在深海不冒头,灵山都找不着它,我上哪里去给你弄皮子?”
贺灵川又道:“天魔要是用隐神君来复刻出人体,你说生成大脑不易。可是,如果用现成的大脑呢?”
董锐的眉头一下就皱紧了:“你是说,移植?”
“当年红庐主人改造童狇,不就是用这种办法?”贺灵川知道,董锐后来已经查明,曹闻道并不仅仅把小安的神魂移去童狇身体当中,而是把整个大脑都移进去了!
两种生物的脑容量明明不一样,所以曹闻道只做了部分切植,而小安还活下来了。这手段堪称鬼斧神工,连董锐都钦佩不已。
“曹闻道虽死,但天宫人才济济,精通这门手艺的不会仅仅是曹闻道一个人吧?”
“这个……”董锐连连摇头,“没那么容易,还是没那么容易!移植大脑不是把它从原身躯挖出来,直接放进新躯干就行的,还有无数血管神经需要连接。童狇本身就是成熟的生物体,虽然不是人类,也有这些血管神经。可是隐神君复刻出来的躯体,能有这些吗?”
“别问我啊。”贺灵川举起双手,“这不是你该去研究的么?”
董锐有点暴躁,因为贺灵川的提问虽然外行,但那个方向未必就真不可行。
他顺手掏出一根鱼刺,剔了剔牙:“行了行了,要没啥事,我先回去了。我从千眼洞还带回不少东西,后面继续研究。”
“去吧。”
董锐向宴会厅要了两坛子好酒,说是要带给大娘喝,然后就溜走了。
贺灵川这才重返雅集厅,见杜善和游桓缩在角落里谈笑晏晏。
这两个都是大国栋梁,都是八百个心眼子,都要帮着自家帝君制定国策。
明里暗里,都视彼此为对手,但在当下么,好像谈得特别开怀,就差勾肩搭背了。
摄魂镜哼了一声:“没一个好东西!”
贺灵川笑道:“他们若是好人,难道坏人要由我来做么?”
……
三日后,牟国和苍晏公布了一系列双边协议。
其实,协议内容早在两位大帝见面之前就基本拟好了,这两天只是微作调整。
大国君主会面,通常不会磋商事务细节,那都是手下人去沟通去谈的,除非事件本身特别重大,底下拿不了主意。
协议内容,无非是两国深化合作,苍晏以更实惠的价格向牟国提供各类物资,两国互贸税率抵减,降低投资准入门槛,而牟国向苍晏迁入数十宗门,都是传承久远、修行体系健全的。
连人带修行功法,一起过来了。
这也是苍晏眼下急需。
天地灵气复苏,致国内修行需求大增。九幽大帝虽然从盘龙城中带出一批功法,但多数人的修行之路是需要拜师的,自己瞎练容易走火入——从古至今,修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古时期修行者和仙人虽多,但平民更多。
功法有现成的,明师可没有。
这些宗门的东迁,可以很好缓解苍晏国内的修行教学体系严重不齐全的问题。
所以哪怕苍晏朝臣对牟国这些宗门的成分有些疑虑,九幽大帝依旧大手一挥决定开门引入,因为此事利大于弊。
非常时期,别只盯着次要矛盾不放。
全是好处而没有副作用,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此次国君会晤之后,牟国得到苍晏支持,与贝迦的战斗更加迂回但坚决。
两个大国之间的激烈战争,并没像很多人期待的那样迅速结束,它从秋天打到来年春天,然后又到了盛夏,还没有一点儿要停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