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站在铜镜前,第无数次扯松领口——大红吉服里三层外三层,腰间玉带勒得他喘不过气,连靴子里都被小桃塞了"早生贵子"的干果,走一步硌一下脚。.白?马¢书+院¨ ^哽^芯!嶵\快-
老王捧着备用的云纹锦袍进来时,就见自家少爷正用匕首割袖口的繁复系带:"少爷!这衣裳值二十两银子!"
"割的就是它!"周桐咬牙切齿,"谁家新郎官要换三套衣服?!早上那件被火盆烧了,中午这件被墨水泼了,现在这件——"他扯了扯领口缀着的珍珠串,"活像棵移动的珊瑚树!"
(《周氏婚礼纪实》:新郎官崩溃实录。)
衙门大门口,周桐挂着营业式微笑,和小十三一左一右活像两尊门神。
"恭喜大人!"衙役张三郑重其事地握住周桐的手上下摇晃,"属下特意沐浴焚香才敢来贺喜!"
周桐嘴角抽搐:"...你上次沐浴还是去年腊月吧?"
张三前脚刚走,赵德柱后脚就顶着张涂脂抹粉的大脸凑过来:"大人!俺老赵换了四套衣裳!您看这胭脂..."
"滚!"周桐一把掐住他后颈,"再敢往脸上抹姑娘的脂粉,老子现在就把你塞灶膛里当柴烧!"
(赵将军的妆容:白似雪,腮如霞,宛若吊死鬼还魂。)
小十三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假装不认识这两个人。
"哎哟,这不是桃城周大人吗?"曹政摇着折扇晃过来,"怎的满脸写着快让我入洞房?"
黄安紧随其后补刀:"周老弟,当年你说成亲就是走个过场..."
"我错了!"周桐一把抓住两人衣袖,"你们谁行行好,现在去把杜衡灌醉,让他宣布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曹夫人从后方飘过,幽幽道:"想得美,待会儿还有却扇诗、合卺酒、结发礼..."
周桐绝望地望向天空:"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宾客们笑作一团,喜宴未开先醉三分。狐恋蚊学 勉废岳毒)
日暮西沉时,长街宴终于摆开阵仗——
三百张八仙桌从衙门排到城门口,每桌中央蹲着个咕嘟冒泡的铜火锅。孩童们窜来窜去偷捞肉丸,老汉们搬出珍藏的黍米酒。
"落座——!"杜衡站在衙门台阶上高喊。
周桐如闻天籁,刚要溜去新房,却被小桃拽住衣袖:"少爷别急呀~"她笑嘻嘻地指向西边天空,"您看——"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满城灯笼同时亮起。
周平一身绛紫锦袍,腰间玉带上挂着酒壶,端坐在太师椅上活像尊煞神。
吕阮秋则是一袭深青翟衣,发间金乌衔珠步摇纹丝不动,唯有眼角微微发红。
"夫人,"周平突然压低声音,"你抖什么?"
吕阮秋死死攥着帕子:"当年那一战你都没穿这么正式..."
周平得意地捋胡子:"那是!儿子成亲可比杀敌重要——哎哟!"话音未落被夫人狠掐了一把大腿。
(老夫妻的温情,永远藏在斗嘴里。)
陶明捧着《仪礼》刚清完嗓子,周桐就一个箭步冲上来,往他手里塞了张字条。
老学究展开一看,脸都绿了:
【一拜天地】
【二拜我俩】
【夫妻对拜】
【赶紧开席】
"胡闹!"陶明抖着胡子要撕纸条,杜衡赶紧打圆场:"今日特殊,从简从简..."
台下曹政拍桌大笑:"周老弟这是多急着入洞房啊!"
(《桃城县志·婚俗篇》记载:周县令创史上最短婚仪。!j+j·w\x¨c¨.,i¨n^f-o.)
小桃扶着徐巧缓步而来,新娘嫁衣上的孔雀在烛火下展翅欲飞。盖头垂落的流苏随着步伐轻晃,隐约露出小巧的下巴。
"众里寻他千百度..."黄道明轻声念着,被曹文捅了一肘子:"酸什么!待会儿多灌周叔几杯才是正经!"
陶明终于放弃挣扎,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
周桐弯腰时差点撞到徐巧的头冠,惹得满堂哄笑。
"二拜高堂——!"
周平突然起身想扶,被吕阮秋一把拽回座位。男人眼眶发红地嘟囔:"臭小子总算有人要了..."
"夫妻对拜——!"
两人额头"咚"地相撞,徐巧盖头下传来一声轻笑。周桐趁机低语:"巧儿,现在跑还来得及..."
红盖头猛地一晃,显然是新娘在瞪他。
(宾客们不知道,这场拜堂实则是小夫妻的加密对话。)
按礼该直接送入洞房,周桐却一把掀开徐巧的盖头:"先吃饭!饿死了谁闹洞房?"
满堂惊呼声中,徐巧的真容终现——眉间花钿如焰,唇上胭脂似朱,杏眼里漾着三分羞七分恼。
【敬酒环节】
【曹政带着红城军汉连敬三海碗,周桐仰脖干完才发现是白水——老王早偷偷换了壶。】
【黄安献上临山特酿,徐巧刚要接,周桐直接抢过:"我夫人喝甜汤就行!"】
【小桃起哄要喝交杯酒,周桐反手把她按在座位上:"小孩子喝蜜水去!"】
!(婚宴潜规则:新郎官就是个人形酒桶。)
月上中天时,周桐终于横抱着徐巧杀出重围。身后传来曹政的怪叫:"春宵苦短啊周老弟——"
新房门前,周桐踢开满地红枣花生,把新娘往床上一放,自己瘫在脚踏上喘气:"成亲比守城还累..."
徐巧摘了头冠,青丝如瀑泻下:"桐哥哥现在知道众里寻他的下场了?"
窗外突然传来窸窣声——小桃带着一群丫头在听墙根。
周桐暴起锁窗:"都给我滚去睡觉!"
周桐跌坐在床沿,望着满地狼藉的花生红枣,哭丧着脸扯松腰带:“这破衣服比铠甲还难穿,收拾起来更要命!”
徐巧扶着发疼的脖颈,凤冠上的珍珠流苏还在轻轻晃动,她揉着僵硬的肩膀轻笑:“头冠沉得像顶铁盔,脖子都快断了。”
周桐跪坐在脚踏上,指尖替她解开繁复的发绳,乌发如瀑倾泻而下,掠过他手腕时带着桂花油的甜香。
“疼吗?” 他放轻力道揉捏她后颈的僵硬肌肉,另一只手替她褪下沉重的霞帔,“早知道让老王把凤冠偷换成木头的。”
徐巧斜睨他,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你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吧?”
周桐凑到她面前哈了口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茶香:“老王早把烈酒换成了浓茶,放心,我答应你的。”
她这才了然地笑起来,眼尾的花钿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光。
“原来成亲是这样的。” 徐巧蜷起腿,锦被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脚踝,“比医馆看诊还累人。”
周桐替她褪去沉重的婚靴,指尖蹭过她足弓时惹得她痒得缩脚:“下次得颁布条令,严禁婚丧嫁娶吹唢呐 —— 那调子能把死人吵活。”
她坐起身环住他的腰,鼻尖蹭着他胸前的喜纹:“和我想的不一样。”
周桐揉着她发顶,指腹划过她鬓角的碎发:“咱们老夫老妻的,能和那些酸儒写的话本一样?”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热气拂过她泛红的耳垂,“不过…… 是不是该给我个新称呼了?”
徐巧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鼻尖抵着他的喉结,声音细若蚊蚋:“相…… 相公。”
周桐低头吻住她的唇,辗转间尝到她唇上残留的胭脂甜意,含糊着回应:“在呢,夫 —— 人。”
红烛"啪"地爆了个灯花。
罗帐垂下时,徐巧突然揪住周桐衣襟:"等等!灯..."
周桐反手甩出匕首,烛火应声而灭。黑暗中传来衣料摩挲声与一声轻笑:"为夫省得——要轻些。"
"你...!"
窗根下偷听的小桃突然被老王拎着后领提起来:"小猢狲,该睡觉了。"
"我就听听嘛!"小桃扑腾着腿,"嬷嬷说要知道少爷有没有欺负巧儿姐..."
老王直接捂住她耳朵:"非礼勿听!"
(《周府家规》第三条:洞房夜需严防听墙根。)
(红烛高烧,锦帐春暖,此处省略三千字...)
月光漫过窗棂,在地上勾出交缠的影。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红帐内,周桐抚着怀中人汗湿的青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夫人,明日要早起敬茶..."
回答他的是个砸在胸口的绣枕。
【红烛高烧夜·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