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约定不是应该由陶克陶胡那边负责吸引火力么?
可为啥那头一直保持安静,反而是自己这边最先与敌交火了呢?
霎时间,漫山遍野都是巡防营士兵的喊杀之声,无数人影从阴暗处涌出。
“杀啊......”
“别让匪首陶克陶胡跑了。”
“不论死活都有赏啊。”
混乱间,扎木苏带着两名手下来到了乃玛身边,大声质问着他。
“你阿爸到底怎么跟你说的?他那边为啥一点动静都没有?”
乃玛一边将身子压低躲避子弹,一边摆出完全不了解情况的样子。
“他就让我跟大部队先走,说等他摆脱了追兵就会来与我们会合。”
扎木苏看着乃玛,虽没说什么,但眼中已经露出了怀疑。
刚要开口继续发问,一发不知从哪打来的子弹正击中了他身旁的手下,只听那人闷“哼”一声栽落马下就没了动静。
这可把他们几个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能狠命抽打马匹继续往前跑,而乃玛也趁机反问。
“扎木苏,你不会认为阿爸是独自跑了吧?就算他能狠心不要我这个儿子,难道这五百跟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弟兄也不顾了?”
“这......这其中难道是有误会?”
“当然有误会,但当务之急是如何突出重围,咱们只有留下了这条命才有搞清楚真相的机会。”
“也在理,那咱就先杀出去再好好搞清楚。”
经过这番交谈,二人总算是达成了默契,开始专心带领马匪们继续往西南方向突围。
可他们想得挺美,但要逃出去可就真难如登天啊。
张作霖前天刚得到了西南那头有情况的密报,便立即布下了天罗地网,昨晚山上马匪才刚有动静他就知道了,已经带人在此等着鱼儿上钩多时了。
当第二路这五百马匪出现时,他就更加断定这便是陶克陶胡的主力,于是下令所有部队都朝这边移动并进行全面围剿。
他带来的六个营中,除了之前伤元气的五营、六营被留下守大营外,其余四营近两千士兵则全部参与了此次作战。
马匪的装备本来就没法跟巡防营比,这次又是离开了掩体的突围作战,这一交上火他们的实力可就真的不够看喽。
他们既要遭受小山头的步兵射击,还要躲避道路两边树林中杀出的骑兵攻击,一轮轮的进攻把马匪杀得蒙登转向,是一个接一个的栽落下马,很快就减员超过了一半。
乃玛和扎木苏见根本组织不起来反击,索性也就去他妈地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能跑了谁牛逼,于是他们也就不管别人了,开始撂着蹶子地往没有枪声的地方奔去。
此时,在马匪后方,从不同方向追击而来的几伙骑兵也逐渐汇聚到了一起。
为首之人正是张作霖,紧随其后的是汤玉麟、孙烈臣和张作相三名管带,再往后则是来自各营的骑兵约三百人多骑。
马匪在前头跑,他们在后头追,眼看着天就渐渐亮了起来。
看着远处马匪的背影,张作霖侧头喊到。
“哎,你们看见陶克陶胡了没?”
汤玉麟摇了摇大脑袋。
“刚才黑灯瞎火的,他们又都穿得都差不多,上哪能看清楚谁是谁啊?”
张作相用马鞭指着前方。
“反正人都在那了,抓住他们就知道了。”
见孙烈臣一直没说话,张作霖就问他是啥看法,孙烈臣沉吟片刻后答道。
“我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马匪溃败的速度也忒快了,不像是有主心骨在的样子。”
张作霖点头认可孙烈臣的观点。
“妈拉个巴子的,这里面有事?难道......”
好似想到了什么,张作霖猛地扭头看向北面。
“烈臣,咱们在北边有队伍了么?”
“啊,只有丁喜春的一哨骑兵。”
张作霖听罢懊恼地朝前面连开几枪。
“赶紧地,消灭了这伙人就立马掉头北上。”
“是。”
.......................
在张作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陶克陶胡带领的第一路人马已经沿着西北方向跑出来好几十里地了。
乃丹扎布回头看了看后长长吁了口气,脸上带出了兴奋的笑容。
“陶老爷果然是神机妙算,张作霖看来是上当喽。”
听了这恭维话,努特克图将嘴大咧咧地一撇。
“那可不,阿爸的智慧岂是一个土匪可比的?”
“那自然是没法比。”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想拍马屁,没想到却拍到大马腿上,只见陶克陶胡先警惕地看了看其他人后,才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都给我闭嘴。”
乃丹扎布和努特克图讨了个没趣,也就都低头不再说话,随后道路上就只剩下马蹄子踩着雪的“嘎吱、嘎吱”声了。
可就在此时,侧面山坡上传来了微弱的“轰轰”声。
陶克陶胡猛然抬头看去,只见那山坡上竟有骑兵朝他们过来,吓得他一边猛夹马腹一边回头招呼手下。
“快跟我走,巡防营来了。”
说完,他就率先狂奔出去,而随后反应过来的其他马匪也都赶紧跟了上去。
也是这陶克陶胡紧张过头了,他但凡能冷静地看看敌方的人数,也不至于落得个落荒而逃。
那确实有巡防营骑兵过来不假,但兵力还不到五十人,这不过是丁喜春派过来做做样子的巡逻队而已,要真打起来还真就不会吃大亏。
于是双方你追我赶,就进到了喜扎嘎尔旗的范围内。
起初,巡防营带队的哨官也十分谨慎,一边派人回去报信一边远远跟在后面,但他见对方竟如此怯战,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竟然是越咬越紧,与对方越离越近了。
事情的转折往往就是来得突然,在他们眼看着马匪进入一个小树林打算也跟上去时,里面竟然突然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成百上千的步枪子弹喷射而出,让有些放松警惕的巡防营骑兵们顿时就吃了大亏。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一多半的士兵连人带马的被射杀,而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哨官更是身中十几枪而死,仅剩下的十几个人想逃走,却也被追出来的敌人陆续打落下马。
出来的敌人十分凶残,会对每一名没断气的巡防营士兵进行补枪,绝不留一个活口。
最后一名还活着的士兵艰难地在雪中爬行,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也许是累了,他在听见身后脚步声逼近后,他用尽全力转过身子,缓缓靠向了一棵大树,如果非死不可,那就看着敌人的脸去死吧。
追过来的那人是一身马匪的打扮,只是那脸可并非蒙古人,而是典型的斯拉甫人,惨白且粗糙的皮肤,高鼻梁上顶着一对蓝色眼眸。
士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狠狠往地上“呸”地吐了口血痰,在对方的刺刀扎入胸膛时,他骂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沙狗,我草你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