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苦等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看见知县的宝座在朝自己招手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因此,他不由的多说了几句。
林老六见机,立刻化身谄媚的听众,不住点头哈腰,时不时随声附和两句。
瞅准陈光要离开的时候,林老六忙凑上前讨好道:
“陈相公,您这番话真是那什么字字有猪有鸡。
小的在青州城大街小巷厮混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里,就数您最有学问,连咱们巷里那位吴相公,比起您来都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划,却丝毫没留意到陈光骤然阴沉的脸色——他口中的“吴相公”,他陈光能不知道就是“仇人”吴亮。
林老六提他来,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往昔自己低声下气求陈光的画面,以及吴亮和自己妻子那档子破事又浮现在眼前。
陈光抬头看见一队衙役在巡街,对带头的都头挥了挥手道:
“把这强人给我抓回去关起来。”
带队的都头哪敢质疑他的命令,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将林老六提起来就要拖走。
林老六看着刚才还和自己笑呵呵说话的陈光,突然变了脸色,顿时不知所措,忙高声喊道:
“陈相公,误会啊!
我是林老六,落幽巷的林老六啊!
你还记得不,上次你去巷子里找吴相公,我们在巷口还见过的……”
林老六又一次提起吴亮,陈光的脸顿时更阴沉了。
他嫌弃地瞥了林老六一眼,转头对都头吩咐道:
“回去后关在死囚牢里,仔细审问他是如何与梁山泊勾连的,背后主谋之人又是谁。”
都头自然认识林老六,心里暗自嘀咕:
“这混小子怎么得罪这位主儿了?
说他偷鸡摸狗,我还信,就他这样还能和梁山泊勾连?
梁山泊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我大姑家表弟的姐姐的外甥的堂叔的隔壁邻居,就因为平时好吃懒做,去投梁山泊,都被人给赶回来了……”
不过,都头也不敢多嘴,对着陈光抱拳道:
“谨遵县丞相公之令。”
言罢,便带人押着林老六离开了。
陈光突然后知后觉的冒了句:
“背后主谋之人又是谁?”
突然间,他像想起了什么来着,一拍手,高兴的说道:
“有了,有了,这次稳了……”
……
通判衙门内,吴亮近来一直心绪不宁。
一方面是因为刘浅棠,直至如今,吴亮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子。
另一方面,公孙道士那句“牢狱之灾”,始终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吴亮心里清楚,自己最大的把柄便是与花家有所关联。
不过,此事他做得极为隐秘,在青州城里,与自己有联系的仅有花富一人。
他觉得,慕容彦达就算有心对付自己,估计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吴亮正打算继续批阅公文,主簿突然前来禀告:
“相公,刚刚知府相公派人来请相公,说有要事,特请您到府上相商。”
吴亮并未在意,指着书案上的公文对主簿说道:
“这些公文我都已批阅完毕,你稍后拿下去交给衙门的各位属官,让他们抓紧时间办理。
尤其是最近下雪天多,务必留意,别让有人因天寒而冻死……”
吴亮絮絮叨叨地安排着手中公务,待一切妥当后,才走出通判衙门。
门口已有轿子等候。
轿夫见他出来,赶忙上前说道:
“相公,知府相公吩咐小的们在此等候您,请相公快上轿。”
吴亮颇感诧异,以往慕容彦达请他到府上议事,不过随便打发个人来通知一声。
今日怎么还专门安排了轿子?
难道是因为今日下雪,担心他路上耽搁?
吴亮又想起前几日呈交给知府衙门的公文,当时他担心持续下雪会致使城内贫民死伤,便建议开仓放粮赈济贫民。
今日慕容彦达找他去府上议事,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
带着疑问,吴亮上了轿子。
轿子里贴心地放了个暖炉,暖炉中银丝炭燃烧,散发着暖气。
吴亮渐渐觉得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就在轿子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只觉浑身乏力,艰难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坐上轿子,准备去和慕容彦达商议要事,可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吃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封闭的小屋子内。
屋子除了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个极小的通风孔,能透进些许光亮,其余地方都是黑黢黢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
“你说,咱们这位吴相公是不是真犯了事啊?”
“你傻呀!没犯事能被关到这儿?”
“不会吧,我觉得吴相公这人看着挺好的。
以前他在知府衙门当属官时,咱们碰见他,他对咱们都和和气气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搞错了?”
“搞错?怎么可能搞错!
你不知道昨天李知县抱了一大堆证据给慕容相公,外带着还有个他们巷子里的街坊来做证人。
据说,慕容相公当时看完证据和听完证人的言语后,都摔坏了好几个茶盏。”
“不是,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是李知县故意……”
“嘘!你有几个脑袋,敢说这种话。
老子跟你讲,李知县可是慕容相公跟前的大红人,谁都得罪不起他。
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一个人赶忙唯唯诺诺地应和道:
“沈哥,我这不就是嘴皮子贱,随便问问嘛!”
“老子告诉你,在这儿当差可不能随便瞎说什么,不然这么得罪人的都不知道。”
“是是是,沈哥教训的是。
小弟记住了,咱以后就跟在沈哥后面,麻烦沈哥好好教教小弟。
哎,对了。
我姑父上次送了坛好酒给小弟。
小弟也不会品尝美酒,明天上值的时候,我给沈哥带来,沈哥帮小弟鉴定鉴定。”
“呵呵,说起品酒这个事,咱老沈在这青州城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