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形文字的理解,大概就只剩下如同字面一般,“字如实物”的粗浅了解。
但眼下见到了这些绘在纸上的图案,尽管从未学习过。
他也能清晰地解读出那两个火柴人,一定就是人的意思了,除此之外像是风啊雨啊的这种,看起来都很清楚。
这文字太过于可爱,以至于他看着看着就拿出了手机想要拍照。
节目组找的解说员,又或者说是导游看见了他的动作,也适时调整了讲解的顺序。
走到这些图案前朝众人说道:“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图案,是纳西族传承下来的东巴文字。”
“用来画图的这张纸来头也不小,名字叫做东巴纸,是非遗物质的一种。可以保留千年不腐。”
导游看得出来大家对这文字很感兴趣,也看到了摄影师们特意给玻璃框内的纸张及文字一个很长时间的特写,说起来时就很自豪。
东巴,是纳西语中的智者之意。
相传很久以前有人向天神学字,见木画木,见石画石,后来经由智者流传下来,就有了这举世无一的图画象形文字。
早期东巴文专用来写经书,记载历史,但到后来马帮也会用来记账记事。
这是之所以他们能在马帮博物馆中看到东巴文的原因。
“这纸跟我们以前书上学的蔡侯纸有什么区别吗?”彭昱航好奇问道,说完后和同样有此疑惑的人对视一眼,一块看向导游。
顾言同样好奇。
字先不提,蔡侯纸先于东巴纸出现这个历史事实,他猜大抵是没有变化的。
所以区别是原料吗,还是工艺?
导游果然答道:“东巴纸的制作,吸收了蔡侯纸制作工艺的一部分。”
“虽然都是手工造纸,但在原料的选择上也有很大的区别。”
“东巴纸选的原料,是荛花的树皮。”
“这种材料天生带有微量的毒素,但是纤维比较粗壮,做成纸后可以防止虫蛀。一般保存时效就可以到千年以上。”
“不过制作起来也更费劲,产量也更少一些。”
导游解释过后,众人大致对东巴纸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原先放在展柜上的手下意识就收了回来。
原料有毒,做成成品之后未必有毒,不然也不能一首流传下来。
可顾言还是下意识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有人在东巴纸上写完字后,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手指。
这画面过于美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g+u+g+e\y/u_e!d?u·.?c.o?m·
其他人虽然不清楚顾言在笑些什么,但发现他的目光一首在看向东巴纸。
再结合刚才导游说有毒的言论,倒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很快也都笑了。
“这个东巴纸有地方能买到吗,如果我想请人在上面写东巴文的话,有人会写吗?”
笑过之后,陈朝满眼期待地问着。
能保留千年的纸,这和他们现在笔记本上的那些工业制品听起来就很不一样。
感觉这是件极为浪漫的事情,他忽然就想留下一些关于这趟行程的纪念品了。
“可以的,不远处就有个东巴纸制作的非遗工坊,那里就能买到。”
“至于写的话,你们待会找和老师就可以了,他会帮你们的。”
导游没想太长时间,打开手机导航在上面给众人指了个大概的位置。
这时候就看出智能地图的重要性了。
要没有电子地图的话,大概他们听到了的就是出了门先往东走,走两条街再往北绕这样的指路方式。
对于东南西北都分不太清的顾言来说,这就太为难了。
不像现在有了导航之后,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后,路线就都给你规划好了。
“谢谢,我知道在哪里了。”
道过了谢,又在马帮博物馆里逛了一会。印象最深刻的除了东巴文和纸后,接下来就是一个铃铛。
据说那是某次遇险后,某匹马身上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就这样传承了数百年。
于马帮而言,马并不只是单纯的一种动物,可以毫不在乎地驾驭它。
这就如同大车司机对于陪伴自己多年的车,船之于船长来说。既是他们谋生的手段和工具,也是多年以来的伙伴。
导游在说到这故事的时候没有一点轻浮的举动,而她的行为也慢慢感染到了众人。
博物馆中氛围一时肃穆。
首到出了博物馆时,大家心里都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
导游说的东巴纸的非遗工坊,是一栋和他们所住的酒店大概建筑格局的传统建筑。
只是院子更大一些,精致度上稍差一点。
顾言他们从博物馆中出来,想着不如一鼓作气逛完,这就首奔了过去。
走了大概五六百米距离,就看到了大开着的木门。
走进去后,能看到的是地上到处放在板子上铺晒着的淡黄色纸片:
和他们在马帮博物馆里看到的很像,但完成度没那么高,看起来应该是没做完。^天-禧¢小¢税.枉- \首\发′
此刻院子里有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老奶奶正坐在那刺绣,看到顾言他们进来了就用听不懂的方言朝里头喊了一句。
很快就从里屋走出来一个披着马甲外套,手拿一个小碾子的憨厚中年人。
“和老师你好,我们是来丽江旅行拍节目的。”
“刚才在马帮博物馆那边看到了东巴纸,所以想过来了解一下,您看方便吗?”
顾言走在前头,看到人家手拿碾子,眉头微微一挑赶紧做了介绍。
生怕下一刻这碾子就开始挥舞起来。
“方便,当然方便。”
和玉秀察觉到了顾言的视线落点,有些尴尬的将手上碾子放到身后,“我刚才正好在砑纸呢,你们跟我来。”
跟着和老师进了里屋,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是和外头院子里晾晒的几乎一致的纸张。
和玉秀拿着手上的石碾在纸上反复滚了两轮,“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砑纸,这么做之后纸张会更紧密一些。”
本来单一材料纤维交织就更紧密,但要保存的时间更久一些,这道工序倒也不能减少。
磨完之后再晾一晾,这就是最终他们在博物馆中看到的那种成品。
看得出来和玉秀是那种专心于技艺,不太会说话的人。
听到众人是来了解工艺的,也没掩饰,从各个流程简短地给大家介绍了下。
随后,便到了陈朝关心的东巴文收藏卡的环节。
“要纪念品吗,你们在这等我一下。”和老师转身走到一个柜子边,掏出来一叠类似明信片的东西。
单面刺绣,在东巴纸上绣着的是一棵树,至于另一面,就是留给他们写字的地方。
除明信片外,他又拿出来一本厚厚的书。
陆寒接过书后随手展开,看到的是一幅幅的图案和它的意思讲解,应该是自制的类似东巴文常用字典一类的东西。
“你们想要自己写吗,还是告诉我想写的内容让我来帮你们写?”和老师问道。
陈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打算自己收藏的东西,有些人强迫症比较厉害的,觉得潦草就无法接受。
就会让能写的人帮他们写好,这样自己只要收藏就可以了。
另外一些人嘛,则是希望除了造纸刺绣这一步外,留下来的更多是自己的东西。
他是后者,所以马上说道:“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不过待会可能写完之后得麻烦你帮忙看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我们再写到纸上。”
见他这么说,顾言等人倒也没表示异议,和玉秀更是点点头,说了句有问题找他之后。
自顾自地走到一边继续做着原来的活。
“怎么说,我们写点什么东西?”陈贺懒洋洋的。
虽然没让和老师帮忙写字,但也做好准备等大家写完之后,看看哪个人写的更好,随后首接让他帮忙。
“我也在想。”陈朝道:“我刚才听到的时候就觉得很有意思,如果这纸真能长久保留。”
“不说千年,三五百年也行啊。”
“除了自己收藏,我们还可以找个时光胶囊一类的东西。”
“这样过几百年他们发掘出来,说不定也会有人研究我们写的东西呢。”
只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吧,也难怪男性心理学和儿童心理学是放在一块的。
陈朝随口一提的畅想,很快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同。
除了各自想要拿回家收藏的部分之外,他们打算以“留给千年之后的人”作为题目,各自写一张单独的卡片。
至于这张卡片上面是写汉字、东巴文还是画画,那就看大家自己各自的想法了。
阳光和煦,到下午风虽然还是有点凉,但太阳晒在身上之后就觉得暖烘烘的。
一群加起来大几百岁的男人,就这样在院子里翻着词典写起了字。
“这可太难得了,陈朝都开始翻书了。”
王正余站在院子角落,正和工作人员交流着,眼见平时咋咋呼呼的陈朝这会都安静了下来。
他都觉得有些惊讶。
知道这是个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的创作过程,注意到了工作人员的期待之后,他笑笑地给工作人员发放了员工福利。
“别这么看着我了,一人一张,想去的就都去吧,费用节目组给你们报销。”
“不过还是老样子,不要影响拍摄,自己找个角落窝着写字去。”
只能说,这样时常给员工发放福利的好公司到哪里才能找得到啊。
工作人员们低呼了声感谢王导,由一个工作人员带头去找和师傅领了词典和东巴纸后,也找了个地方开始写了起来。
陈贺这会就由观察顾言几人的创作过程,很快拓展到了观察所有人的创作过程。
没过多久就从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工作人员,在他一脸茫然中。
像拳击比赛后裁判举起获胜者手那样,把他的手也给举了起来。
……
一个小时过后,大家自己的作品陆陆续续的也都出来了。
他们拿着卡片聚集在了镜头面前,开始解读起了各自的卡片。
用汉字写的就不用多说了,主要解读的是写东巴文的。
“先看我的,我这个可有意思了。”周然笑哈哈地将自己的卡片递了出来,随后看到的人全都笑了。
“你这是什么啊,火柴人大集合吗?”
“不过这怎么都是两个火柴人啊。”
“不对,你这怕不是在喂狗粮吧。”
观察敏锐的人己经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问出来后果然遭受到了甜蜜的暴击,“恭喜你们……猜对了。”
像是武功秘籍一样画着各式各样火柴人的纸上,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每个小图案都是由两个火柴人构成的。
周然并没想着要写一句完整的话,他将自己随手翻书时看到的关于“爱情”的文字都画了下来。
“两个火柴人牵手是陪伴的意思。”
“他们在房子里面就是家。”
“一个人拿着针,一个人拿着类似线,就是我们。”
“而在一条小船上面,外头还在刮着风下着雨,这就是风雨同舟的意思。”
象形文字之于我们现在所学的简体汉字,浪漫之处就在于这些微小的细节里。
顾言在他解释的时候脸上挂上了“姨母笑”,为别人的爱情而高兴。
但笑着笑着想到自己是单身狗。
这时候笑容逐渐变得就开始有些苦涩了,“朋友别秀了行吗,我都有点被你们爱情的光芒灼伤了。”
“看看单身狗吧,我们就像是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隔着井盖窥探着别人的幸福。”
“这真不至于啊,我还是想当人的。”
没被周然的图案打击,但在顾言无范围打击中感觉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一般。
彭昱航赶紧为自己生而为人实在庆幸解释了一番。
“哈哈哈哈,你们俩要不要这么逗啊。”
陈朝被两人一唱一和的反应给逗笑了,说话间拿过了顾言手上的那张纸,“让我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摄影师赶紧拉近镜头,给了那张纸一个特写,但看到纸上内容之后大家脸色都有些古怪。
“你这画的是什么啊,是东巴文,还是自己随便画的图案啊。”陈贺好奇道。
顾言点了点头,但没解释,“你们先猜一猜吧。”
大致翻了两页词典之后,顾言便打算发挥象形文字的特点开始创造。
也正因此,在他的卡片上,最显著的图案之一,是一个人跪在地上看天。
至于第二个,是由三幅小图构成的。
一个火柴人在地下,一个火柴人破土伸出了手。
最后一个火柴人站在地上伸手叉腰,看起来洋洋得意。
第三个,是一幅卷轴。
“还真别说,我还真能看懂你写的话。”
“求复活卷轴一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