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的话还没说完，杨氏猛地甩开胡媚娘搀扶的手，拄着拐杖踉跄上前，浑浊的老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宋修缘！你身披袈裟口念慈悲，却连畜生都不如！当年你为了修什么劳什子佛，狠心抛下5岁的青云和我，你知不知道？这20年来我和青云过的是什么日子？
如今你一句有缘，就要把我辛辛苦苦养了20年的孩子夺走。你还有良心吗？”
她剧烈喘息着，枯枝般的手指直戳慧明鼻尖。
“佛门清净？你倒好，带着这群秃驴兴风作浪！穆雅虽是蛇妖，却从未害过人命，为了治我的病，差点丢掉了性命！你倒好，烧死她不说，还要逼儿子剃度！”
杨氏咳得弯下腰，却仍歇斯底里地喊道。
“媚娘也是好姑娘，嫁进我之后，端茶送水侍奉于我，甚至嘴对嘴的给我喂药。
她们哪点不像人？你说她们是妖怪，我看你才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你今日若不放我儿回家，我这条老命，就撂在你这佛堂前！”
唾沫星子溅在慧明袈裟上，他却依旧神色平静，唯有身后宋青云突然挣开僧众，跌跌撞撞扑向母亲，新剃的头皮在石阶上磕出血痕，凄厉哭喊与杨氏的怒骂混作一团，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
慧明袈裟无风自动，袖中突然甩出两道金芒缠住宋青云脚踝。
数十名僧人齐声低喝，如铁索般的手臂交错成网，将拼命挣扎的书生与扑来的杨氏隔开。
胡媚娘裙摆被扯裂，她尖叫着去抓宋青云的手，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衣角。
“娘！救我——媚娘，我不要当和尚！”
宋青云被倒拖着撞过门槛，额角的血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红线。
他用指甲死死抠住门框，指尖瞬间血肉模糊，凄厉的哭喊震得门环嗡嗡作响。
杨氏踉跄着扑到紧闭的山门前，枯瘦的手掌重重拍打着铜钉。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话音未落，她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白光，喉间腥甜翻涌，身子重重栽倒在沾满泥污的台阶上。
胡媚娘撕心裂肺的哭喊中，几名僧人面无表情地架起昏厥的杨氏。
门缝里，宋青云绝望的眼神与她短暂交汇，下一刻，厚重的木门轰然合拢，将最后一线天光彻底隔绝。
风卷着枯叶掠过空荡荡的台阶，唯有门环上残留的血迹，在暮色中凝成暗红的痂。
慧明双手合十，低头吟诵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看了一眼仍然止不住的小声哭泣的胡媚娘，冷冷的说道。
“不要再假惺惺的了，我知道，你们妖狐一族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伤心，也根本不会知道什么是哭泣。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给别人表演看的。”
胡媚娘慢慢的抬起了头，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冷笑。
“是的，那是因为我没有心，根本不懂得人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所带来的情绪。
但是我知道，无论是谁伤害了我的夫君，伤害了我的家人，我一定会让他死！”
胡媚娘踉跄着撞向冰冷的寺门，罗裙下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她痛苦地弓起脊背，纤细的手指发出骨骼爆裂的脆响，十根晶莹剔透的利爪破土而出，深深插进青石板。
乌发如活物般狂舞，在白光中寸寸转为银雪之色，垂落的发丝竟化作灵动的狐耳，尖梢微微颤动。
她的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九条蓬松如雪的狐尾从脊椎处迸发，每一条都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尾尖泛着淡淡的金芒。
绣着并蒂莲的襦裙寸寸崩裂，露出布满符文的雪白肌肤，原本温婉的面容急速变化，眼尾挑起妖异的弧度，漆黑的瞳孔收缩成锐利的竖线，唇色变得鲜艳如血。
当最后一声狐啸穿透云霄时，胡媚娘已化作九尾白狐，周身环绕的妖火将夜幕映得通亮，九条狐尾如同燃烧的星河，在狂风中肆意翻卷，每一次摆动都掀起令人窒息的威压。
慧明看到白狐的9条狐尾，眼中陡然精光大现，竟然是一个九尾妖狐。
相传九尾妖狐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妖怪，九尾妖狐能借助天地间的阴阳平衡之力，召唤自然界的元素，九尾狐的九条尾巴摇动起来，可分别招出雷、火、风、地震、洪水等助战。
除了这些之外，它还具有强大的魅惑能力和预知未来与洞察人心的能力。
最可怕的是，这个妖怪可以随意变化身形容貌，变成各种形态，让人防不胜防。
九条狐尾如银蛇狂舞，胡媚娘周身妖火暴涨，化作一道残影冲入僧群。
她利爪划过之处，空气迸裂出暗红色的纹路，首当其冲的僧人还未看清白光，咽喉已被撕开，血雾喷溅在庄严的佛像上。其余僧人仓促结印，却见她尾尖甩出幽蓝狐火，瞬间点燃三人袈裟，凄厉惨叫混着皮肉焦糊的气味在殿内炸开。
“结阵！”
慧明暴喝，余下僧人慌忙分散站位，可狐尾如鬼魅般穿梭于阵法缝隙。
胡媚娘纵身跃上飞檐，九条尾巴同时甩出，冰刃、狂风、烈焰裹挟着妖力倾泻而下，八名僧人在光芒与血雨中支离破碎，残肢断臂砸落在功德箱上。
金刚伏魔阵的金光应声碎裂，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夜空中。
胡媚娘落地时，雪白狐毛已染成猩红，她舔舐着利爪上的血珠，竖瞳泛着冷冽杀意，直勾勾盯着面色骤变的慧明。
“秃驴，姐姐曾经受过高人点化，不肯随意杀生。我却不一样，今日你若不放我夫君和婆婆，我必杀的你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慧明怒目圆睁，袈裟鼓荡如帆，掌心祭出一串漆黑佛珠，念念有词间，佛珠悬浮半空，化作百丈锁链，裹挟着雷霆之势朝胡媚娘席卷而去。
胡媚娘九条狐尾狂舞，周身妖火骤然暴涨，狐尾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如镜裂，她纵身跃起，利爪撕裂虚空，挥出五道闪烁着幽蓝符文的光刃，与锁链轰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僧袍翻飞间，慧明结印召出一尊金色降魔杵虚影，自上而下狠狠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