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星言辰 作品
209.第 209 章
“报告舰长，刚刚收到飞龙护卫舰转发学院舰的一条加密信息，需要您的私人密码解密。”
“滴~滴~”提示音响起，舱门左右滑开，通讯部值班主官张宇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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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栋正静静伫立在舷窗边。
他已经凝望窗外那硕大的圆球形能量空洞，良久。
“有什么可看的呢？” 韩呈栋有些自嘲地想着。
那，是一种凝视【虚无】的感觉——nothingness……
一个死寂的世界……
令人窒息的沉闷……
了无生机的无趣……
这里，将是他和寒玉即将度过一生的地方，是囚禁他的舰员直至终老的囚笼。
至少，他们是安全的。
可是，仅仅活着，就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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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寒玉的一句话，让他思绪万千。
“呈栋，你从此，将无仗可打。”
陨石拦截计划执行完毕，为了节约暗物质燃料，这颗陨石星球将在一个位于木星和小行星带之间的轨道上，绕太阳旋转，成为一颗行星。
他，韩呈栋，是为战场而生的战神，是一条翱翔星空的霸王龙。
但，从今往后，他恐将英雄无用武之地。
甚至，他将无处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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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我在她身边，能帮她干些什么？”
这两天，看着寒玉忙碌而满足的模样，他常感落寞。
于是，每次联机，他总会在虚拟空间中悄悄释放几个游离意识，偷偷与她的意识碰撞。
一如既往的，寒玉并未觉察有什么不妥。
她的意识总是不急不徐，用她特有的，懒洋洋的步调飘荡在舰上的各个子系统间。
他惊讶地发现，每个游离意识，其实只携带了寒玉当时的【部分】思绪。
他的寒玉，一向大心脏。
她做事专注，很少像他那样，爱四处发散开去，开始胡~思~乱~想。
在那些漂浮着的游离意识中，他看到了她——
对新现象的好奇，
对实验数据的关注，
得到新发现时的喜悦，
对自己完美操做的自得，
和，
对他完美飞行表现的赞叹，
对他英俊潇洒举止的欣赏……
偶尔，他可以窥见，寒玉对于二人悄悄话的感想。
——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每每发现寒玉的这种游离意识，他的游离意识就会紧紧跟随，纠缠不休。
韩呈栋知道，他不该这样。
可他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与【不安】。
这【不安】的感觉，尤其令他困惑。
寒玉，明明就在他身边。
小吉姆，永远也无法进到这里，和他抢寒玉。
他曾暗暗决定，下一次，一定约束自己，不再窥视。
然而，在虚拟空间中，一旦万千意识游离出去，总会有几个溜出他的管控。
“一部分的我，是那样的希望了解寒玉，希望知道她每时每刻的想法……”
”是因为我不安吗？可我，又在不安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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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能量空洞的边缘处，几道幽蓝色光纹涌现，划过“天际”。
在这至暗的混沌空间中，哪怕是一屡微光，也能勾勒出翔龙母舰那巍峨的环形轮廓。
韩呈栋将渐渐飘远的思绪抽回现实。
他即将面临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
——“我的舰员……今后，该怎么办？”
——“是让大家全部进入休眠？还是，在这里建立一个小社会？”
舰上的粮食储备，足够他们在这里度过余生。
而他的大多数舰员，还那么年轻。
他们，至少该有一次坠入爱河的机会……
但是，然后呢？
他们，该不该结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被困这里，宛如牢笼。
我们这代人，虽然很可能已经没有了未来，但至少拥有对过去自由生活的美好回忆。
——而在这里出生的孩子们，是否会埋怨我们，因为，他们连自由的过去，都不曾拥有过？
……
韩呈栋背着的手攥紧成拳，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他想再要一个女儿，陪她长大。
但是，出生即在牢笼，一个连星辰都看不见的孩子，可会开心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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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的那一声响亮的报告，就在这时适时响起。
韩呈栋收敛了心情，缓缓转身：“密信？是飞龙发的，还是安国发的？”
“是飞龙。舰长，只有您本人能解密。这是一封私人密信。” 张宇唇角微扬，走上前来。
韩呈栋打量了一眼这个军容整齐到无可挑剔的部下，腹黑之心顿起：
——瞧瞧，这精气神十足的！
——张宇，之前不是一个最爱唉声叹气的‘叹气包’吗？
——啧啧，和玉萝打的火热后，秒变“笑脸包”了！
他原以为，被困陨星中，即使是精锐舰员，士气也可能低落。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细细观察自己的部下们。
可是，舰上不仅无人出现医疗部担心的各种心理问题，这些年轻的官兵，还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般，雀跃兴奋得出乎他的意料。
尤其是第一机组当值的时候，舰桥洋溢着的欢乐气氛，令他都心情舒畅。
他没想到，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小表弟，罗小武，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爸爸和姐姐的失联，一门心思的取悦那个叫萌萌的火星女孩。
“小武，在人家姑娘面前，真是没出息的很——成天笑嘻嘻，三句话离不开吃，都胖了一圈！”
一边碎碎念着，他心里却忍不住暗忖：“是不是我想得太多，太远？过于悲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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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递上紫色的密码信息条后，便讪笑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嗯，舰长，您和夫人今晚参加故事会，能不能给我们讲俩故事？” 他心中有些发毛：韩舰长的神情怎么有点冷峻，是不是我没赶上好时候？
韩呈栋接过信息条，插入指挥台终端，随口问道：“讲故事？要我讲？还是要夫人讲？”
他一边输入自己的私人密码，一边坐入指挥椅，心中思量着：
——哎呦，刘凯，派张宇来探消息？
——刘凫就以老奸巨猾闻名空天军，你这个刘家的老幺，心眼怎么比你大哥还多？
张宇挠挠下巴，“舰长，要不，您讲一个，夫人也讲一个？”
他笑着解释道：“参加故事会的规矩是：【想听故事的，请先讲一个！】——不许让旁人代劳……”
注意到韩呈栋眉头微微皱起，张宇立刻认怂，“舰长，我就是个传话筒啊……规矩是刘凯中校定的，真不是我编的！”
他顿了顿，又不甘心放弃，眼珠一转，搬出了那尊大佛：“而且，西奥多中校也说了——‘就算是舰长和夫人来了，也不能坏规矩吧？’”
“嘿嘿……舰长，不过，您说怎么办，都行！” 张宇干笑了两声，心中疯狂碎碎念起来：
——凯哥，拿你当挡箭牌，是我不厚道……但你不是常吹你哥是舰长的铁哥们吗？
——老西，您老不是看着韩舰长长大的吗？他肯定会给您面子的，是吧？
韩呈栋和楚寒玉这两天已经从何冰口中白听了人家讲述的好多故事。
他自认光明磊落，懒得和张宇讨价还价，就痛快答应了下来：“嗯，行。今晚，我和夫人，每人讲一个故事就是了。”
仿佛怕他反悔，张宇立刻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欣喜若狂地挥了挥拳头，看来是迫不及待，要向众人宣布这个好消息。
韩呈栋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暗哂：
——听个故事都能乐成这样？
——我家寒玉天天躺床上给我讲段子，日日不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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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回来！”
当头盔中跳出解密后的信息时，韩呈栋心中曾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是小吉姆安放在深空探索号上的追踪器，终于被飞龙找到了？
——还是，学院舰附近，发现了他的踪迹？
——难道是鸢儿，又闯了祸？
——或者……还有更糟的事？
然而，目光扫过开头的几行字，韩呈栋已经惊得双手撑着指挥台，刷地站了起来。
“太好了……永恒的星辰保佑！” 他低声喃喃，猛地一拳砸在指挥台上。
“舰长，有什么指示？！” 张宇返身冲回来，立正站好，一头雾水地猜测着：“飞龙兄妹都爱作妖，这是给舰长送了什么新年惊喜吗？”
韩呈栋挥手命令道：“去，呼叫何冰和刘凯，你们仨去中控室等我，十分钟后，开会。”
他则亲自呼叫了楚寒玉，“寒玉，请你立刻来中控室，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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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楚寒玉和何冰匆匆赶到中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脸忧色的刘凯在连珠炮似的追问张宇：“出了什么事？”
可张宇偏偏板着脸卖关子，怎么问都只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于是，当韩呈栋匆匆步入中控室，迎接他的，便是一道憋笑中的窃喜目光，以及三道满脸写着“我要急死了”的忧虑眼神。
韩呈栋并不多话，直接将手臂终端上的密电内容推送中央显示区。
“飞龙发来密电：今天中午，他们联系上了魏博文将军指挥的丽达号，以及埃文斯副舰长指挥的翔凤舰。”
“这是真的吗？”何冰猛地拍了下头盔，像是不敢相信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
“太好了！”
“简直是奇迹！”
“不可思议！”
韩呈栋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接着道：“翔凤母舰突坠时，正巧遇到上浮的丽达号。魏副参谋长及时启动了能量空洞，成功救下翔凤。两舰都安然无恙，正一同在木星大气层中漂流。”
他顿了顿，看向妻子，“此外，寒玉——诗语随博文一起登上了丽达号！这次，就是她的团队找到了与我们通讯的方法。”
楚寒玉轻轻点了点头，悄悄地抹去了桃花眼中泛起的泪光——她和诗语，情同姐妹。
韩呈栋抬手指向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显示区：“林博士从我留给魏将军的资料中推断出，我们是利用加油索在能量空洞边缘产生的振动传递讯号，他们于是也尝试用这个方法和我们通讯。”
“但飞龙提到，由于我们的能量空洞边界处，并未安装震动传感器，所以一直没能捕捉到他们的加油索发出的讯号。”
“哎呀！”张宇一拍头盔，懊悔不已，“我们发出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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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值太大，飞龙护卫舰上的解码器很可能把他们的那些讯号当成了背景噪音，过滤掉了！”
韩呈栋继续道：“今天，飞龙和安国在测试飞鸢的个人防护用能量空洞时，意外接收到了魏将军发出的讯号。而飞龙他们使用圆环式超空间通讯器产生的振动讯号，也可以被翔凤母舰的震动传感器捕捉到。”
韩呈栋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寒玉，飞龙他们的测试结果表明——使用这种圆环式超空间通讯器，不仅能耗比加油索要低的多、而且信号更清晰，带宽更大，支持视频通讯都没有问题。”
楚寒玉略一思索，立刻追问：“呈栋，圆环通讯器的x装置生产序号是多少？”
“序号嘛，看这里……” 韩呈栋指向投影中的一份表格。
楚寒玉迅速将编号输入数据库，调出了圆环通讯器的全部资料。
“这么奇特的排布方式？这么……眼熟！”
她心中一震：呈芝日记中画的那些圆圈，难不成，竟是圆环通讯器？
她强压下内心的狂喜，转向韩呈栋，声音微微发颤：“飞龙……是怎么发现这个通讯方案的？”
韩呈栋揉了揉下巴，嘴角带笑：“不是飞龙，是鸢儿！她每次偷溜出火星研究所，都要卢西陪着才安心。
可你把卢西锁进了洞穴，她就去翻播种者主机的数据库，找到了这种能随时和卢西保持联络的方法。”
他轻笑一声，“鸢儿哪里知道这是超空间通讯器？她当初只是在主机的数据库中寻找‘通话贴贴’，好让卢西随叫随到——无论她身在何处。今天，她在安国和飞龙面前炫耀防身法宝，却意外接收到了这个sos讯号！”
“更妙的是，”韩呈栋微微一笑，“今天，我们刚好没有进行陨石收集，能量空洞上的震动源较少，这才让学院舰可以轻松捕捉到这个微弱的摩斯编码求救信号。”
“这也太巧了！”刘凯和何冰异口同声地惊呼。
“难怪舰长您说，是永恒的星辰保佑我们！”张宇感慨道。
“呈栋，我们是不是要尽快回信？诗语和博文肯定等急了！”楚寒玉看了看计时器，“现在，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飞龙已经告知翔凤舰通讯主官，准备在18:00到19:00之间接收翔龙母舰的回信。所以，我们时间很充足。”
他语气一转，“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在翔凤舰提供的它们那条加油索坐标处加装传感器，尽量准确接收到他们那边发出的震荡信号。”
刘凯看向韩呈栋，低声问道：“这件事……需要对舰上其他人保密吗？”
韩呈栋点点头，“必须保密。这种同外界即时通讯的新手段，可是我们目前最大的战术优势。飞龙选择用私人密信传递这个消息，就是为了防止这个机密外泄。”
刘凯表情一凛，看向张宇：“舰长，那，加装传感器的任务就交给我们第一机组吧！”
韩呈栋很满意刘凯的主动请缨，道：“好，刘凯，你和小武驾驶穿梭机，带上张宇和工程部的五个工程兵，去布设传感器吧。记住，对大家，只说是楚寒玉博士要监测能量空洞的稳定性。”
“明白！”刘凯和张宇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韩呈栋转向楚寒玉，“寒玉，你去生成一些圆环通讯器吧——如果时间能赶得上，我们也可以安装两个试试。哎，也不知道舰上那些普通的传感器能不能捕捉到他们加油索的振动。”
楚寒玉点点头。
她已经将通讯器的序号输入x物质生成器。
并且，这一次，她还要亲自测试这个圆环通讯器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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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些年，她为了破译第二套手册，走过的那些弯路，楚寒玉不由得唏嘘。
她哪里想得到？
线索，往往就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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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韩呈芝和翎海回地球述职，临行前呈芝曾经笑着留给她的一本《智源宝宝成长日记》——请她帮忙记录智源的每日成长。
二人出事后，她和呈栋也曾仔细翻看过那本日记。
不过，那里面，的确记录的只是智源成长的点点滴滴。
呈栋对翎海和呈芝感情深厚，他看得心痛不已，没法再看下去。
楚寒玉一字未漏的翻了好几遍。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是，其中的几页画满了小圈圈。
她以为这不过是呈芝嫂子在记录智源成长时，写下了的一些不愿和别人分享的瞬间。
——她记得自己还曾经和林诗语一起腹诽过这个爱用密码的嫂子：“呈芝，不愧是编码解码专家——就连宝宝日记都要用密码来写！”
然而，当她在第三套手册中扫过那组圆环排布时，脑海里倏然跳出了一页熟悉的图案——第49页，那张被她反复翻阅过的画着小圈圈的页面。
两幅图，一模一样。
她拥有完美记忆，不会看错。
那七八页日记，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某种通讯器的排布图。
一个全新的解码思路，在她脑海中悄然成型。
楚寒玉心中暗暗高兴：
——如果我这个猜想成立，也许第二套手册的谜团，就有希望破解了……
——得马上着手验证它！
——如果结果如愿……
嗯，我多么希望能告诉呈栋——他这条翱翔星空的霸王龙，终究不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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