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听风吟 作品
81.既然如此活着做甚?
厚重的衣物压身,他又背上了一整筐炭火,随着众人步子艰难地走在一望无际的冰川之上。
抬头,天穹如盖,苍鹰掠过天际,振翅朝着烈日飞去。
“累了?”
奕肃也是背了一大堆东西,看见奕宣驻足,走过来关切道:“若是累了,我们可以歇歇再走,已经快到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不是累,走吧,不用歇。”奕宣收回远眺的目光,扯了扯肩带继续前行。
该死的,我为什么在这儿干这种事?
今早原打算一走了之,可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荒无人烟的冰原,连个方向都难以辨别。
若是白日里走不出去,夜里怕是要被活活冻死?
说来也巧,走之前听奕肃说要去九幽地界拿粮食炭火。
九幽挡在穹螭前,离北定也近,倒不如趁机跟过去,寻到路便往外逃。
可谁知道,他去的九幽怎么还是北脉之外的九幽?
这就……一天走着都能一个来回?
这还跑个屁!
奕宣脸上是没一点表情,其实心里早已蛐蛐了八百遍,不过更多的是疑惑。
他到底留自己在北月干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多个人手搬运炭火?
一路没有交谈,奕宣就这么跟着大部队又灰溜溜回了穹螭,还熟练地卸下筐子,跟着旁人一起把带回来的炭火往炭房运。
“阿哈!”苏和瞧见奕肃回来,止不住地欢快步子向他面前奔去,一个跃起就挂在了他身上。
奕肃也是笑着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他,心疼道:“不是说过吗,外面天寒,你不该出来的。”
苏和红着鼻尖摇头,往他怀里钻了钻道:“今日你迟了些,我担心,便出来等你,看见你平安回来我才能放心。”
这话哄得奕肃只顾着笑,忍不住将头往苏和的脑袋上贴,紧紧跟他腻在一块。
奕宣刚想着歇会儿,喘口气,一扭头看见这一幕,直接被这酸臭熏得翻了个白眼。
他抬手,故作姿态挥了挥,似驱散那味儿,随后接着握起铁锹,埋头苦干。
苏和注意到奕宣的背影,拍了拍奕肃询问:“阿合,让他做这些合适吗?他可是太阳。”
“但他也是我弟弟,难得有机会让我好好使唤他,也算亲近兄弟感情了。”奕肃倒觉得没什么,反而一脸满足现状调侃言。
“我可都听见了,你们这么议论都不知道避开点人吗?”奕宣懒得转身,也没眼看他俩,高声插话。
奕肃笑着朝他背影大喊:“避着你做甚?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我呀,说的可都是若朝你的好话。”
“谁跟你是一家人。”奕宣轻哼一声,还嘟囔了一句,也不乐意干了,扔了铁锹就往屋里走。
奕肃同苏和相视一笑,对他轻声交代:“你先回屋里,等我跟若朝谈完便去寻你。”
“嗯嗯。”
跳动的火苗映得奕宣双眼通红,他目光涣散,一侧手指有意无意摩挲着另一只手腕处系的红发带。
奕肃端着饭菜进来,动作轻柔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在他身边坐下。
看见他手腕处那一抹鲜红,心中明了,开口问:“若朝可是想柳大人了?”
奕宣听见声音,思绪再次被拉回来。
不知怎么,这几日感觉自己总是时不时神游,严重时甚至能坐着想一下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能确实不知道,也没办法,也出不去……
奕宣将那发带往袖口掖了掖,也不愿客套,直接反问:“你带我来这里,也不关着我,也不放我回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哎哟,你这可是问住我了。”奕肃并不意外这个问题,佯装思考后说,“是想你永远待在北月?想你好好活着?”
“少开玩笑了。”奕宣显然不吃他这一套,立马接话说,“你把我留下还得提防我杀人,就想这么跟我耗下去?行,也行,我跟你耗,毕竟卧薪尝胆这事我又不是干过一次两次了。”
奕肃干脆不劝他了,叹了一口气缓缓而言:“你也知道,叶将军和叶大世子被九幽的人杀了,九幽原以为漏了一个叶定川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想到那小子就是个疯子,直接带着人往北脉这边打,连城都不守了。”
奕宣听见这个,抬眼,对上奕肃的目光,愤怒言:“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让我去劝叶定川撤兵好保你全的北月?奕正玄,你到底是不是奕家人?你现在这样这是叛国你知不知道?”
奕肃神色平淡开口:“没打算让你劝,只是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下场只会跟叶将军他们一样。”
奕宣愈发纳闷:“你说这话是瞧不起金狮吗?”
奕肃严肃道:“我没那个意思,但金狮赢不了。”
“那你什么意思?”
奕宣刚问出这话,突然一愣,就这么望着奕肃不语。
看他的表情倒不像是玩笑话,毕竟金狮凶残他也知道,但他这般肯定,定然知道些什么东西。
奕肃觉得此时此刻瞒着他也没什么必要,干脆直接开口:“还记得我们那天说的神明吗?”
“哈?”奕宣难以置信开口,“这东西这么玄乎,难不成还真有?”
“有,就在北月。”
奕宣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来北月之后被夺舍了,什么鬼话都信。
如今竟还跟着奕肃去找那什么“神明?”
疯了疯了!
天通山上的号角不绝,极目远眺,远处悠悠似乎是燃起的狼烟,也是叶定川要带着金狮踏平北月的决心。
那决心坚定到相隔百里都能看见。
他为父兄报仇,他忠义无比,可我呢?
我是在干什么?
奕宣啊奕宣,你如今已经冷血到这种地步了?
死的是你的舅舅,你的大哥。
你该伤心啊!
你该恨啊!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窝囊,你根本靠不住,你谁都救不了。
原想着那所谓的神明是个多厉害的人物,该被人多么敬奉。
但推开陈旧房门,见到她的那一刻,奕宣彻底傻了眼。
霉味裹挟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目之所及皆是交错纵横的蛛网,奕宣刚入门时都险些撞上。
她独坐于布满灰尘的床榻,藤蔓顺着床柱蜿蜒缠绕,如枷锁般爬上她的身躯。
褪色的粗布麻衣单薄又松垮地挂在瘦骨嶙峋的躯干上,干枯如落叶的发丝凌乱散落在肩头,她微微侧脸,露出凹陷的双颊。
如此可怖却又如此可怜。
等奕肃开窗,难得的晴朗洒进屋内,奕宣这才看清她的眉眼,又是一愣。
“朱……茱?”
“太阳……”女人看到奕宣轻声呢喃一声,眼眸泛起光亮,微微挪动身子,带起藤蔓沙沙作响。
奕宣警惕,后退半步,抬手作挡:“你为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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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
“她不是,别担心。”奕肃拍了拍奕宣的肩头让他放松,而后对着床上的女人行礼,“往生大人,我们匆匆来此多有叨扰。”
往生用手扒了扒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些。
她望着奕宣,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你来了?”
奕宣放下的手还是有些不自在,迷茫道:“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
“想来你该是见过她了。”往生答非所问,却是开口求助,“拜托你,送我回去,往生习惯开在大漠上的幻境,再也受不了北脉的严寒。”
“你是往生花?”奕宣恍然大悟,震惊之余又想起什么,“怎么不是望生?等等……那歌谣……”
“冰川上,似暖阳,往生花,幻四方……”往生闻此突然轻声吟唱了起来。
奕宣只是皱着眉头,又将目光落在奕肃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往生花本是开在冰崖上的雪莲,后来被佛陀点拨成仙,与万物生灵一样滋养世间。”奕肃缓缓开口解释,“不过极寒之下孕育出的终究是残破的灵魂、转瞬即逝的寿命,因此往生不甘,要寻长生,想绽放于暖阳,有了欲念,被佛知,便被弃了,扔在大漠。
“所以北月望生花致幻也是因为那是往生的梦,往再生路上皆是希望生的执念,美好而荒诞,勾起人心底的贪婪,失智沉眠。”
他凝视着奕宣的眼睛,话语不断:“你在西和见到的女人跟她一样却又不一样,她是望生,是幻,也是贪婪,往生本意便是留于大漠庇护月的子民,但望生却是要颠覆日月,祸乱世间。”
“这……”奕宣震惊不已,只觉得荒谬至极。
这不是话本子的东西吗?
怎么回事?
他们都怎么回事?
难不成都疯了?
奕肃语气诚恳,接着开口:“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不过是太阳之下,佛给予的认知淡化,月是流放之地,所以这里的人信鬼神之说,信生死超脱,信往生致幻,所以不少人以此寻求极乐。”
“若朝,有时候不知,不代表不存在于这世间。”
“你让我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到底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奕宣气到最后竟是一声轻笑脱口而出,“行,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还怎么斗?我们要怎么跟神仙斗?怎么斗得赢?”
“不是神仙,不是的……”往生摆手,哆嗦着身子低下头,“只求太阳怜悯,我也只是想回家,但幻不在,我在大漠活不下去……”
奕宣直接怒怼:“那关我什么事?你去找她啊?她都杀了多少人?她该安逸吗?把她放出去的你又能安逸吗?”
“活不下去就去死啊,你们这些不是人的东西!你们来这世间不就是来引起战火的吗?既知如此,还死皮赖脸活着做甚?”
奕肃见他太过激动,急忙伸手,搭在了他肩膀上:“行了若朝,你说得太过分了。”
往生闻言一愣,抬眸瞬间,清泪落下,随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是看着她这般模样,良心有点过不去,怒气也被这眼泪浇去了大半。
奕宣理完思绪,烦躁询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奕肃郑重言:“世间的事只有世人能做,最好的办法就是日月共生,引佛陀降世收回灾祸。”
“什么玩意,写话本子呢?”
“意思是,紫薇星现,万物归正,你当这日月共主,天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