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绞紧手中的帕子,低下头,眼中浮动着暗恨。
“母亲,是儿媳失职了。”她咬着牙道。
老夫人还是不高兴,说:
“按我说,这就是你自作自受,自个儿造成的。”
“放眼京城,哪个体面点的京官,不是妻妾成群?季雍堂堂一个国公爷,竟只得三个妾室,说出去令人笑话。”
“况且,现在那三个妾室都有孕了?老爷们房中没人伺候,怎么行?你这就是给狐狸精机会了!”
她痛心疾首,慈祥的面容也维持不住了,怒目盯着宁夫人。
仿佛要把这个亏待她儿子的女人,盯出两个血洞来。
宁夫人下唇都咬白了,勉强分辩道:
“儿媳有安排过一个丫鬟,只是国公爷……”
“你瞧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老夫人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她恨铁不成钢,指着宁夫人:
“张口闭口就是国公爷?你应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一个粗鄙的丫头,怎入得了国公爷的眼?”
“便是找妾室,也应当是找那家世好的,教养谈吐性情各方面,才配得上季雍。”
老夫人觉得,这儿媳妇这主母当得,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连这也想不到,真是愚不可及。
宁夫人被她训得,头都抬不起来,手心掐破了。
柳芙儿却在一旁掩嘴轻笑:
“姨母,何苦为此动怒?国公府毕竟大,表嫂操持这么大一家子,有些顾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她如此劳苦,您应当体谅她些儿才是。”
说得宁夫人的脸,更黑了。
老夫人的语气,却和缓了一些。
“芙儿说的是,你若是忙不过来,那便别一兜子揽着做,省得捡了芝麻丢西瓜的。”
“正好,芙儿是安阳侯府的,亦是大户人家,颇有些管家才能。在扬州时,她常来陪我,是个心善的。”
“年关府中事多,我看你身子也不好,就由芙儿协理你管家,你好松快松快吧。”
听了这话,宁夫人心跳停摆一秒。
什么?
这就要分去她的掌家权了?
她几乎扯烂了帕子,艰难道:
“母亲,表妹毕竟不是咱府里的,这恐怕不妥。”
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
“有何不妥?你也别说这些见外的话,芙儿和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被刻意加重。
宁夫人的心凉了半截。
她百般算计,费尽心机地把头先那个媚儿放到宁国公跟前,防的就是这一天。
她怕老夫人归来,见宁国公身边无人,便直接给他指一个。
这样一来,她便平添一个争宠的。
且老夫人的人,她还不好压制。
只可惜她的计划都落空了,老夫人果然,塞了个柳芙儿过来。
这柳芙儿,还是安阳侯庶女,身份不低。
还不如当初就把林妩抬了妾呢!
宁夫人简直要心梗了。
柳芙儿是个心野的。
老夫人的话说得如此明白,她连一丝娇羞的样子也未作。
反而是大大方方地,对宁夫人笑:
“表嫂勿要担心,我先前在家,还是跟母亲学过一些的,定不叫你多费心。”
然而,宁夫人听得,当下心都要废了。
柳芙儿又向老夫人进言:
“姨母,我是新来,对宁国府不大熟悉,管多了不合适,不如,就管管表哥的院子好了。”
表哥,便是宁国公。
那院子,自然就是麒麟苑了。
宁夫人心中酸楚不已,她素日里连沾都不配沾一下的地方,这贱人嘴巴一张一闭,就给拿过去管了?
她希望自己的婆母清醒点,别做这等荒谬的事。
可老夫人如今看好柳芙儿,让她失望了:
“芙儿说得在理。正好季雍如今不在府上,恐院子里小人作祟,就劳你多管管吧。”
柳芙儿面上露出一抹浅笑:
“芙儿自当尽力。”
“那我就,从外头那女官管起吧。”
林妩等了许久,正百无聊赖。
内室的珠帘突然被掀动,里头走出一个满头珠翠的貌美女子来。
“你是女官,林妩?”她倨傲地问。
林妩徐徐起身,行了个礼:
“正是。见过姑娘。”
柳芙儿轻笑一声。
“果然好齐整的模样,难怪表哥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