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声沉重的钟声响起。
林妩不爱凑热闹的,左右突围,正要逆着人潮往占卜的地方走去,却被一个冰冷冷的声音闯入耳膜:
“大道海海,苍生蜉蝣。”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这个声音……林妩慢慢地蹙起眉,脚步便慢了下来。
她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还未等她想出个一二,脑瓜子突然被狠狠砸了一下,顿时头晕目眩。
与之一同炸开的,是周遭人爆发式的欢呼:
“好幸运的姑娘,竟然被圣子选中了!”
“能够得到圣子灌顶赐福,真是三生有幸,好羡慕啊!”
“可恶,只差一点点,福球就落到我身上了,怎偏生到了她头上……”
各种羡慕嫉妒恨,说什么的都有。林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簇拥着推上了高台。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一个又像倒过来的钟,又像花的莲台面前。
而那以圣洁白玉铸就的宝座之上,重重纱幔之后,俨然是一个高大沉寂的身影。
沉寂得,甚至有些不同寻常。
足足沉寂了一刻钟!
林妩没见过世面,以为所谓神秘宗教仪式,大抵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吧。
直到一个神使,一脸尴尬地上前:
“圣子大人,是不是该赐福了?”
又是长达一刻钟的沉寂。
沉得那神使都怀疑,圣子是不是在里头偷偷圆寂了。
不然明明伸一爪子就能做完的事,圣子何以迟迟不肯动手呢?甚至连面都没露。
不同寻常。不同寻常。
难道圣子生气了……
不独神使,左右侍奉的众位高阶信徒,以及台下乌央乌央的信众,心里都不可避免地慌张起来。
圣子不满意,圣子不高兴,圣子要下达惩戒了!
为什么?
众人将惶恐不安的眼神,集中在台上那个娇小的人影身上,仿佛要将人身上烧出一个洞。
明明她上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她一上台,圣子就不肯赐福,甚至不发一言了。
妖孽,这一定是个妖孽!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了,台下众人且不说,台上那几位忠心耿耿护着圣子的信徒,都捏紧了手中的法器。
尤其是前来提醒那位,圣子的死忠粉,姓孙,显然是信徒中的小头目,以守护清纯的圣子不被玷污为己任,高举他他的法器——
一根纯金做的棒子。
此时,他双目喷火,露出嫉恶如仇的表情,对着林妩,跳起来就要打:
“孽障,吃俺老孙……”
话还没说完,纱幔里就猛烈地咳了一阵。
“咳咳咳咳!”
果然把圣子的死忠粉吓得什么都忘了,金棒子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朝着莲花台跑过去,一边跑连声大喊:
“给圣子奉茶,快,给圣子奉茶!”
然后他虔诚道:
“圣子大人,可是被污浊妖孽冲撞了,身子不适?我这就……”
结果,看到圣子随手拿起供桌上的大碗。
老孙瞳孔猛缩:
“圣子,不可!那个是——”
但说话哪有动作快,他眼睁睁看着,圣子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就是灌。
“……是高浓度的纯酒啊……”老孙无力地呻吟道。
因着对神明至高无上的崇敬,东傀谷供奉神明时,什么都要最好的、最纯的、最洁净的,茶水要用大雪那日树枝尖尖上积的雪所化,糕点吃食要经不经人事的处子所做,酒水要用最纯正最浓烈的纯酿。
别的且不提了,单就这酒,就不是寻常人能喝的。
太纯,烧嗓子。
老孙心惊胆战,圣子竟气得理智全无,连这有害身子的纯酒,也一口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