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wen 作品
42.颠沛流离(7)
罗如珺说道:“此处有条近道,不用再去地上,就能抵达牵机阁。”
说完扳动卧龙右牙的机扩,伴随窿隆巨响,卧龙连同身后石墙一分为二,两人走入地道后,石墙又轰地闭上。
刹那间,地道的几十盏烛台先后点亮。
走至地道终点,罗如珺拉绳摇铃,不久,一架四角绑着粗绳的无顶木舆从顶上垂下,二人搭上舆台,逐渐往地面上升。
伍明达做了个估量,地下至地上少说有十余丈,且壁上光滑,毫无攀附着力之处,头顶上唯一的出口自外面锁上,不借助外力的话,出去就已堪如登天,一旦莽撞行事,误触了暗处布设的机关,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到地面上,伍明达等眼睛适应了光亮,睁开眼一看,面前站着六个肩宽背阔的青年女子,个个都挽起袖子,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皮肤上结着晶亮的汗珠。
见此六人,伍明达升起刹那狐疑,但仔细回忆,之前在广东所见的那六个人,比之此六人身姿更轻盈颀长,断不是眼前一众人等。
六名壮女见罗如珺现身,一齐躬身行礼:“拜见阁主。”
罗如珺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阁里没出乱子吧。”
只听其中一人声如洪钟:“阁主你就把心放肚子里,阁内防卫严密,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就算飞进来一只,多少让它缺着条腿出去。”
罗如珺展颜一笑,随后直插要旨:“人送到了吗?”
那人回答:“一日前便到了,现关在地牢,就等阁主您发落呢。”
罗如珺附耳对她小声说了几句,那人嘿嘿笑着应道:“明白,姐妹们手底下自有分寸。”
罗如珺有意斜盯了一眼伍明达,道:“伍明达,牵机阁是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早,有人来给你作伴了。”
“罗阁主,你不会把梁怀瑾抓来了吧?”伍明达悔恨当时自己向罗如珺透露了真情,才让梁怀瑾也卷入其中,“我早向你保证过,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听那人的意思,罗如珺应该不会对梁怀瑾痛下狠手。但罗如珺心机深沉,此刻又人在屋檐下,她对梁怀瑾的安危仍存忧心。
罗如珺微微晃头,装作苦恼的样子,存心试探道:“她拳脚功夫不行,万一被人欺负,打伤了打残了,或是在她饭菜里下毒,该如何是好啊?”
伍明达忍不住在心底骂爹,她道:“我和梁怀瑾虽有交情,但如果她真的骗了你,那也是她与你的事,与我无甚关系,我何必横插一脚,介入你和她的因果?”
罗如珺故意又激她一将:“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伍明达说道:“罗阁主,看一个人,不能看她说了什么,而是得看她做了什么。”
伍明达无奈至极,罗如珺比她大出七八岁,加之身居牵机阁阁主多年,应该比常人更沉稳审慎才是,没想到竟这般阴晴不定,完全一副顽孩心性。
罗如珺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你想救她?”
伍明达却剑走偏锋,偏不如她所愿,“确是如你所说,我和她关系就此而已。”
罗如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寻无趣后,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回了她一嘴:“伍明达,我原以为你是位肝胆赤诚、仗气慨然之辈,今日听你这三言两语,你似乎谁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我行我素、无牵无挂。”
伍明达不想同她多做争辩,反问:“这样难道不好么?”
罗如珺将尾音上扬了几分:“当然好,心无牵挂,活得自在。”
伍明达不理会她那绵里藏针的话语,只道:“天下诸多人要行诸多事,各有各的难处,我是凡人,不是观音菩萨,若样样都管,必定管不过来,我首要的自然是先管好我自个儿。”
罗如珺不耐烦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出言打断:“好了好了,近来舟车劳顿,你先去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她招呼六人中的一名壮女带伍明达下去,一人独自前往别处。
伍明达还是放不下心,对着她的背影喊道:“罗阁主,梁怀瑾有无大碍?”
罗如珺头也不回,“还吊着口气,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要看她的造化。”
伍明达再不多做过问,跟着壮女去到住处,一通换洗后,倒在塌上,才觉倦意汹涌来袭,醒来时,窗外圆月当空,繁星漫天。
她借窗翻上屋顶,好一览牵机阁全貌。
这里背靠一座断崖山,屋宇一概以灰墙青瓦为饰,偶有几处搭建了廊桥,在底下开挖出池子,泛着幽亮的水光。
三人提着灯笼,成列从她脚下走过,却未抬头瞧她一眼,仿佛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
伍明提足点了下瓦片,故意发出响动,那三人依然充耳不闻,一味朝前行进。
她目视着三人走远,回过头,又环视一周,发现一个偌大的牵机阁,居然了无人气。不时传来几声杜鹃的啼鸣,更觉空荡凄冷。
伍明达隐隐有感,牵机阁虽然看似防卫松散,但实则固若金汤。
至少眼下她不会轻举妄动。
她向东南方眺望,时值满月,风清月朗,风休塔屹立于夜色深处,灯隐大师独坐塔下。
她转头望向北方,金陵城内灯火辉煌,整座城池沉浸于一片世俗喜乐中,甚至依稀辨得随风飘来的一两句人声。
又有几人从她面前经过,有一人抬眸扫了她一眼,又匆匆将眼睛瞥向别处,伍明达立刻跃下,在她们身后叫道:“几位好姐姐,我想问问厨房在哪,我还没吃晚饭,想去拿些酒菜。”
那几人放慢步子,一手搭在腰间的利器上,僵硬地扭过头,神情肃穆。
伍明达着实被惊了一下,她复又解释一遍来意:“我随贵阁主至此,现暂住于西面厢房。晚上实在是饥饿难耐,出来是想找点吃的,如有冒犯,还勿怪罪。”
几人相互递了几个眼色,确认她的身份后,刚才看她的那人道:“你是伍明达?”
伍明达:“正是。”
那人的面色变柔和了些,道:“你跟我走。”而后向余下几人交代:“就在此地等候,我去去就来。”
紫薇为与众人拉出一段路程,脚下迈得极快,待伍明达快步撵上她时,她才发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伍明达如实道:“当然是找饭吃。”
随后又问:“你认识我?”
紫薇笑道:“伍大侠威名远扬,早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伍明达知她言外之意,索性顺其意道:“区区一个吴不沉,何足道哉?”
紫薇失笑出声,说道:“大侠过逊了,我看等你再历练些时日,一定名震四海。”
伍明达道:“那就借姐姐吉言了。”
厨房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紫薇给她指明位置,自己即先行离去。
伍明达推门而入,对厨子道:“大姐,要一壶酒,多装些素食。”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厨子将菜食盛装好,这边伍明达已经一手提酒,一手提着食盒,道了句“多谢!”,转眼跃上屋瓦,消失不见。
“灯隐大师!”伍明达悄声走至灯隐身后唤道。
灯隐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难掩欣喜之色。
灯隐说道:“什么风将你刮到我这破庙来的?”她低头嗅了几口,“还带了好吃的来,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
伍明达揭开盖子,摆出碗碟,又开出酒坛,仰头痛饮一口,夹了一块茭白,又放下,见灯隐始动筷,才重新夹起,放入嘴中。
她尝了一口瓜旋儿[1],心想:素的终究还是寡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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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一口酒一口肉才叫爽快。
待伍明达将菜食尝了一半,灯隐才嚼下第一口,道:“是牵机阁的酒菜。”
伍明达一脸惊讶:“这您也能尝出来?”
灯隐说道:“牵机阁的菜食香味俱全,但油腥气重,味道也比金陵当地的饭菜更辛。”
伍明达咂摸着嘴里的味道:“江南一带的人喜淡口,但牵机阁的人来自五湖自海,又常年习武,所以肉食、味重的菜居多。”
灯隐的笑容变得隐晦,“你自然是吃不出的。”
伍明达又喝下一口酒,大声道:“他爷爷的,就算她那口锅拿来烹了人,我照样吃得下。”
灯隐喝罢一口冷茶,“你吃惯了肉腥,尝起味来,自然比我们出家人木讷一些。”
伍明达却道:“灯隐大师,您不觉得牵机阁有股气吗?”
灯隐好奇地“哦”了一声。
“是有股杀气。”伍明达停下手中筷,“方才有三人从我面前走过,我故意发出动静,竟全然不做理会,这是为何?”
灯隐说道:“阿弥陀佛,道家讲三为阴,六为阳,三人成行,便是又要有血光之灾了。”
伍明达不解其中之意:“佛门忌讳血光,但为什么此庵却紧挨作为杀生之地的牵机阁?”
灯隐放下筷子,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佛祖只渡积德行善者,恶贪嗔痴者,自有今世因果,天要罚之,佛亦不渡。”
伍明达笑问:“哪个佛说的?”
灯隐不语。
伍明达朗笑几声,道:“既是如此,那就是我佛。”
“正是我佛。”灯隐道,“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你进城去,顺便替我稍些梅子姜回来。”
伍明达疑惑:“这不是小孩子爱吃的么,您还喜欢吃这些?”
灯隐张开嘴,“别看我岁数大,但看我一口铁齿铜牙,百磨不烂,完好无损。”
伍明达却转而问道:“灯隐大师,您守塔六十六年如一日,就从未离开过这里?”
灯隐道:“未曾。”
伍明达夹起一片瓜旋儿,往芥酱中滚了一圈,“难道是因为静慧师太之一诺,你们祖师徒就要为牵机阁守塔?寸步不离。”
灯隐道出原因:“本庵旧处本在姑苏,一场失火,让静慧师太携残页逃至金陵,不料仇人却在金陵设下埋伏,突围不得,还是牵机阁前任阁主带人搭救,救出了静慧师太。静慧师太念及恩德,将本庵牵来金陵,找工匠修了这座风休塔,并锁塔至今。”
酒至兴处,伍明达说话便随性了几分,她问:“灯隐大师,您与我月下共饮同食,就不问我姓甚名甚,从何初来,到何处去?”
灯隐反问:“你不告诉我,我怎知你姓名?”
伍明达拉过她的手,在她结满老茧的手心写下:“伍明达。”
她郑重其事道:“至于去向何处,我还不清楚。能不能出人头地,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就叫伍明达,从云南来,将来会去许多地方。待我下次过路金陵,又从城里给您带梅子姜,希望那个时候,您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名字。”
灯隐将剩余的茶一饮而尽,“那当然最好。”
伍明达见时机已到,问:“灯隐大师,您清楚牵机阁地牢在哪里么?”
灯隐道:“我到牵机阁的次数极少,不知地牢的方位,你问这个作甚?”
“没什么,我就问问。”
“你要找谁?”
“她本与此事无关,怪我一时嘴快,连累了她。”伍明达已没有任何食欲。
灯隐道:“吃一堑长一智,你先不要担心,罗阁主是个明白人,是非对错,她是能分清的。”
伍明达将欲开口,灯隐似乎洞穿她的心事,说道:“罗阁主不会犯糊涂,否则老尼也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