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齐王兄!”
面对卫王的行礼问好,这些日子与卫王甚是亲密的齐王神色冷漠,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抬,“卫王殿下有何见教啊?”
卫王平静道:“齐王兄可是因为俞家的事情对我心头有怨气?”
齐王冷哼一声,“你觉得我该不该有怨气呢?”
卫王也不动怒,继续道:“前两日,俞家前来府衙,表示愿意将俞铜交由府衙论罪,想必是齐王兄的手笔,我是非常感激的。^兰′兰.闻^学_ .醉!欣.章?结!更¨歆,筷*”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卫王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此事我和中京府衙并未插手呢?”
齐王冷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卫王缓缓道:“齐王兄,入京之后,承蒙你照顾,我才能出任中京令,对此我心头是十分感激的。事实上,我已经暗中帮了你很多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齐王冷笑,显然不信。
“齐王兄还记得飞贼案吧?”
“你想说什么?”
卫王缓缓道:“那齐王兄可知,飞贼案的飞贼,在户部尚书魏奇山的府邸里,真正偷走的是什么吗?”
齐王不解,独孤先生忽然神色一变。
卫王叹了口气,“齐王兄就没想想,那可是户部尚书,而且手下还有金玉阁之类的产业无数,他的书房会只有那点钱财吗?”
他没有磨叽,直接道:“事实上,那个飞贼在魏奇山的书房里,偷走的是藏在暗格里的两百万两的银票和一摞地契。”
齐王面色猛变,稍一琢磨,立刻明白了过来,看向卫王的面色也柔和起来,“如此,做兄长的倒是错怪老六你了。”
卫王摆了摆手,“齐王兄对我照顾有加,我也是力所能及。.求~书·帮? \更·芯?嶵¨全\但是,就在前几日,百骑司统领隋枫亲自到府衙,将那个飞贼窦小元,带走了。”
“什么?”
齐王一声惊呼,独孤先生的面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百骑司是什么?
那是陛下意志的贯彻和延伸。
百骑司为什么会突然要走窦小元?
作为争储的一方,他们绝对不会缺少对这等消息的敏感。
卫王叹了口气,“我并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消息,但我方才得知刑部的行动,就知道,必须来走这一趟,不希望齐王兄因此误会,从而让你我兄弟之间生出嫌隙。”
齐王的面色彻底和缓下来,起身点了点头,“老六,方才是做兄长的不对,此事多谢你了。”
卫王拱手,“大通钱庄和魏奇山对齐王兄都很重要,齐王兄尽快拿主意吧,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齐王也郑重抱了抱拳,“好,我就不送你了,等事情过去,咱们再好好喝酒。”
看着卫王大步离开,齐王瞧向独孤先生,“先生,你怎么看?”
独孤先生眉头紧皱,“卫王的话,说得通。而且现在不是计较他言语的时候。”
齐王嗯了一声,“是啊,如果此事真的有百骑司参与其中,如果有父皇的意志,我们贸然去救俞家,只会得不偿失。”
独孤先生提醒道:“关键是魏奇山,俞家没了,我们可以很快扶持起另一个俞家,另一个大通钱庄,但若是户部丢了,咱们就算是被斩断了一条胳膊!”
齐王有些惆怅地仰着头,“能怎么办呢?俞家若是倒了,绝对会有许多魏奇山的罪证,而且飞贼案父皇亲自过目的案情,百骑司将飞贼带走,这当中意义颇丰啊!”
独孤先生眉头一挑,“眼下从证据的角度来说,我们的确是近乎死局了,但还有最后一招。¨零′点~看,书+ _首^发?”
他看着齐王期待的目光,缓缓道:“刑部尚书虽然不是楚王党,但他的儿子和楚王麾下那帮士子走得很近,咱们可以借此把水搅浑,把这个案子说成是为了党争。眼下楚王实力稍占上风,陛下一旦怀疑其中有党争的影子,或许就能从轻发落,只要保下魏奇山的位置,咱们就算是可以接受。”
齐王听得眼前一亮,开始思索起可行性。
“殿下,定国公府来人了。”
一声通报,让齐王和独孤先生都是一愣。
齐王开口,“让他进来。”
很快,定国公府高瘦的凌管家走进了房间。
简单见礼过后,凌大管家开口道:“我家老公爷让小的给齐王殿下送一封信,说是殿下心念之人方才送来的,请殿下亲启。”
说着递上一个信封。
齐王诧异接过,看着上面的字迹登时明白了过来。
拆开信封,信中写着几行字。
【俞家两位心腹掌柜,本将被俞乾灭口,遭百骑司救下,百骑司将人送入刑部。】
【殿下若要以党争为引去救魏尚书,或为不智。】
【山野之人,有劳殿下挂念,以此一信,聊谢殿下厚爱
与援手。】
齐王看完,默默将信递给独孤先生,然后将凌大管家送走。
独孤先生快速看完,沉默片刻,神色忽地一变,“我知道了!”
“殿下,其实起初在下就在怀疑,不过是一个飞贼案,为何会劳动陛下关心,还两次三番地提起,会不会本身这个案子,就是陛下在借题发挥。”
“你想想,飞贼定然是熟悉京城的,他前面偷的都是一些普通富户,为什么最后就敢去偷堂堂户部尚书的府邸?当然可以解释说是膨胀了,目中无人了,但有没有可能就是故意的呢?就是想借此找出魏奇山的把柄,然后将他拿下呢?”
“而俞家之事,就更明显了,如果信中所言情报不差,那这分明就是百骑司的推动,俞家倒台,最后的目标还是落在魏奇山身上。”
齐王登时惊了,“你的意思是,父皇早就想拿下魏奇山了?”
独孤先生叹了口气,“魏奇山执掌户部的时间太久了。”
说到这儿,二人对视一眼,心头都明白了那个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就在这时,忙碌的门房再度前来,“殿下,魏大人来了。”
齐王和独孤先生对视一眼,独孤先生深吸一口气,“我去吧。”
齐王抿着嘴,“真没别的法子了?”
独孤先生轻叹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齐王颓然地闭上双眼,“有劳先生了。”
府门口,当魏奇山瞧见独孤先生的时候,一颗心陡然往下一沉。
独孤先生指了指门口一辆刚刚驶来的马车,“上车说。”
魏奇山不愿挪步,“独孤先生,我想见殿下一面。”
独孤先生平静道:“殿下今日不能见你,但需要告诉你的,都已经嘱咐我了。走吧。”
坐上马车,魏奇山便焦急道:“先生,俞家那边是怎么回事?”
独孤先生却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想先问问魏大人,当日飞贼案,你府上到底丢了多少东西?”
魏奇山的心咯噔一跳,但想到中京府衙已经结案,自己当初也曾经在齐王面前谎称就丢了那些东西,如今贸然改口,恐怕便要让齐王和独孤先生找到不救自己的理由。
于是他开口道:“独孤先生何处此问?此案已经告破,真相大白了啊!”
独孤先生看着魏奇山,心头的负罪感瞬间没了。
仿佛魏奇山欺骗了他,他们的放弃就没有问题。
人总是这样,在做那些违背良知的事情时,往往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来自我欺骗和催眠罢了。
“俞家的案子,是百骑司推动的,两个证人本来要被俞家灭口,是百骑司把人救下,然后将人送入了刑部。”
独孤先生看着魏奇山,“魏大人身为朝廷重臣,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吧?”
魏奇山悚然,百骑司的背后,是陛下。
如果是陛下推动的此案,那谁能造次?
独孤先生道:“另外,再告诉魏大人一件事,飞贼案的元凶窦小元,前几日便被百骑司从中京府衙中接走了。如今还在没在牢中,谁也不知道。”
独孤先生这话,实际上只是随口说来唬人的,没想到却意外地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魏奇山如遭雷击,呆坐在马车上。
马车车厢一角那微弱的灯笼光,照得魏奇山那张脸惨白得可怕。
当他略微回过神来,也终于明白了,独孤先生上车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又代表着什么。
“独孤先生,救我!”
独孤先生叹了口气,“魏大人,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这局面,如果真是陛下要你死,你要殿下如何救你?”
魏奇山伸手抓着独孤先生衣袖,“我还有很多用处,我能为殿下攒下对付楚王的钱粮,皇后娘娘和齐王殿下,都可以让陛下回心转意。独孤先生,我为殿下立过功,我还可以为殿下立很多的功!”
独孤先生轻轻拍了拍魏奇山的手背,“殿下一向恩怨分明,魏大人之功他不会忘记,他会努力营救你的妻儿家眷,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他的目光在灯火的光影中,幽深如一道深渊,“魏大人,体面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