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名字,齐政的心头几乎是下意识地浮现出一句话。-k/u`n.l,u^n.o*i*l,s\.¨c·o+m·
人死不能复生,复生能送人死。
这句传遍大梁,让曾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原主都能清晰记得的话,说的便是大梁军神:姜复生。
他看着自家师父,忽然想起当日老太师与师父的对话,“当日师父与老太师说的,便是此事?”
孟夫子看齐政怎么看怎么顺眼,你瞧瞧,这记忆,这悟性,不愧是我关门弟子!
“不错,稍后你替为师送一封信去老太师府上。”
齐政点头答应下来,也并未多说,默默护送着马车入城。
孟夫子捋着胡须,愈发满意,你瞧瞧这沉稳劲儿,知道人多嘴杂,多好啊!
一路到了自己的新府邸,孟夫子看了一眼,十分满意地捻须笑着道:“你的府邸,那还用说,定然是不错的!”
孟青筠彻底听无语了,也就是怕被未来情郎看见自己的暴龙样子有损形象,否则定要拧一下这个跟被迷了心窍一样的爷爷,让他清醒一点。
有着内务府提前的布置,再加上乔三领着卫王府的人帮忙,整个府邸日常居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并且在征得了齐政的同意之后,卫王也给派了足够的护卫、婢女、仆妇什么的,保障了府邸的日常运转。
入住之后,孟夫子也没有耽搁,将随车携带的书箱取出,从中拿出一本,就开始了对齐政的教学。
师徒不能只有名,还得有实才行啊!
好不容易找来的得意门生,未来是要接自己衣钵的,可不能像姜猛那个“孽徒”一样,被养废了。
此刻,周山上,某个暂时代替孟夫子讲学的男人,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嘟囔着揉了揉鼻头。+b¢o+o_k′z¨u¢n¨._c+o?m~
到了傍晚,得知孟夫子驾到的卫王匆匆赶来。
他刚坐下不就,凌岳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位禁卫营游击将军绷着脸,背着手,“本将路过,听说你搬家了,顺便来看看。”
卫王调侃道:“来道贺就来道贺,装什么装,又不是外人。”
凌岳恨恨地瞪了这个拆台的“负心汉”一眼,齐政连忙笑着道:“感谢凌将军挂念,将军来得正好,在下正好有事情想请教一下。”
卫王提醒道:“咱们还是先去拜见孟夫子吧。”
众人便都起身,一起去与孟夫子见了礼。
孟夫子虽然是文人,但作为能与天德帝合作,共谋大事的人,却也绝不是腐儒。
知道眼前这两人与自家爱徒的关系,十分亲切地和他们谈笑了几句。
而后,三人便回到齐政暂时的书房中坐下。
喝着齐政亲自泡的茶,卫王笑着道:“虽然搬过来了,但你这不算正是乔迁,等过两日真正乔迁的时候,我得好好备点礼物。”
说完他又看着凌岳,“你也一样,别忘了。”
凌岳翻了个白眼,一副【遇见你八辈子倒霉】的无语,然后看着齐政,“你放心,到时候,连同你成为孟夫子弟子的贺礼一起送来。”
齐政摆了摆手,“殿下和凌将军不必见外,左右都是三尺床,在哪儿睡不是睡。在下和二位,一直都是为着一个目标在奋斗就行了。”
凌岳摇头,“那能一样吗?在青楼睡一晚,和在家睡一晚,能是一回事吗?”
齐政和卫王都默契地无视了这个对上青楼有着奇怪执念的顶级二代的话,卫王笑着点头,“你方才说,有事情要请教凌岳,是什么事?”
他的心头带着几分期待,以为齐政能够解开这两日他们的疑惑,那个关于父皇为何要让宁远侯接管步军营兵权的疑惑。/6?妖+墈\书~蛧′ ,勉^废_粤¢黩·
但没想到,齐政的问题虽然与军事有关,却和宁远侯之事毫无瓜葛。
“在下想请殿下和凌将军,为在下介绍一下老军神的情况。”
卫王和凌岳一愣,齐政主动解释道:“明日家师要带在下去拜访老军神。”
卫王缓缓点头,凌岳眉头一挑,“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吗,还能不知道老军神?”
齐政讪笑一声,“主要是这也不在书本上,在下久居乡野,孤陋寡闻了。”
凌岳轻哼一声,觉得齐政这小子哪儿都好,就是太过谦虚了,“你若都是孤陋寡闻,我们那岂不是成了无知之人。”
而后他看着齐政,“你可知道,我为何现在都还只是个游击将军,但我和我家中长辈都对此十分满意吗?”
齐政摇头,“愿闻其详。”
“因为,对现在的大梁军伍,禁卫营的游击将军,有着特殊的意义。”
凌岳的声音缓缓响起,将往事在齐政面前徐徐铺开,“四十五年前,大梁仁宗皇帝忽然驾崩,趁着国丧,北渊联合刚刚崛起不久,正在鼎盛之时的西凉一起,自西、北两个方向分
五路大军,悍然入寇。”
“一月之内,两国连下城池三十七座,关中告急、河北告急、蜀中告急,一时之间,无数臣子建言迁都,天下形势,有退回南北朝之状。”
“但就在这时,禁军中,一位名叫姜复生游击将军自告奋勇请战。”
凌岳的脸上,露出几分心驰神往,“他言辞激烈,以至于差点被军方的大人物当场斩杀,但是也被一些勋贵力保,比如上一任定国公。在这些勋贵的保举下,当时辅政的三位大臣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从拱卫中京的禁军中拨给了他五千兵马,让他去河北据敌。”
他看着齐政,双眸之中,闪烁着金戈铁马的光芒。
“短短半年时间内,这位游击将军,领着部下四处转战,没有军需,直接抢敌人的;没有兵员,就地征兵,边打边练;缺少民夫,拿俘虏凑数;打着打着,在没有过分压榨地方民生的情况下,五千人生生被打成了两万人。”
“而后七战七捷,令河北战场局势大大改观。接着他暗中联合其余两路兵马,对方为正,自己出奇兵,在巨鹿城外,一战击溃北渊主力,稳住天下大局。”
“稍作休整,他又领一万精兵,转战关中,用一场场胜仗,将西凉入寇的军队,一步步赶回了陇西,并且在黑水川之战中,击败西凉主力,筑起京观,彻底稳固西疆和天下局势。”
他端起茶杯,一口饮尽,还似乎有些不过瘾地砸吧了一下嘴巴,继续道:
“接着便是慢慢收拾残局,接连以少胜多,击溃两国主力,彻底打出了威名的他,也已经从游击将军,升任马军营都督,成就天下名将。面对这样的狠角色,余下的小股敌军都怂了,整个大梁其余各军也气势大振,在他的影响下,开始陆续收复失地。”
“待先帝登基三年之时,大梁疆域甚至比仁宗驾崩之时还要广,北疆甚至推进到了大同、蔚州一线,让北渊偷鸡不着蚀把米,元气大伤。”
卫王在这时候缓缓接话,“世人真正以军神这个称呼姜老将军,是当他领着数万精兵,主动回朝,在先帝和满朝文武的防备下,干净利落地交出兵权之后。”
“此后三十多年,这位以生为名,却主杀伐的天生统帅,始终执掌天下兵权,培养无数徒子徒孙,而君臣皆不疑。他也从军神,变成了老军神。”
说到这儿,凌岳和卫王两人的神色都悄然一黯。
卫王的声音带着几分黯然,“这一副美好的景象,在天德十五年,骤然划上了句号。”
“这一年,老军神最器重的义子,坐镇大同,统领最精锐边军的赖君达,叛逃北梁。”
“大同失陷,一万五千北疆边军精锐,也同时被北渊俘虏,降的降,杀的杀。北渊将国境南推数百里,父皇雄心勃勃的图谋一统北方的计划遭到重创,甚至差点一病不起。”
“父皇压住了朝堂的质疑声,并且立刻派出精锐稳住局势,我和凌岳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登上沙场。”
卫王叹了口气,“虽然后来局势稳住了,朝野也知道这怪不了老军神,父皇也没追究,但老军神还是十分自责,主动黯然隐退,就此不问世事。”
他看着齐政,“大梁军伍之人,无不以他为荣耀。你若能见到老军神,也帮我向他问个好吧。”
凌岳哼了一声,“老军神那是何等人物,我爷爷去见他都见不到,他能沾孟夫子的光去见个面就了不得了,你还指望他跟老军神说什么话,可能吗?”
卫王一愣,缓缓道:“之前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齐政有了几分信心了。”
凌岳:.......
齐政也在脑海中,想象着对方的模样,渐渐出了神。
......
在自己府邸的第一夜,齐政睡得挺香。
不是因为什么归属感之类玄乎的事,而是在迎接孟夫子和孟青筠的晚宴上,待孟夫子离席,凌岳逮着机会就对卫王和齐政使出了七伤拳,来了个同归于尽。
翌日,清晨。
齐政揉着生疼的脑袋,梳洗干净,坐上马车,和孟夫子一起,朝着城外行去。
在城外的邙山脚下,有一小片草场,草场上,有个庄园。
庄园里,住着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