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仙馆内,在绘春的服侍下,宜修缓缓卸下繁复的钗环,只觉浑身疲惫。\w?e\i?q~u\b,o^o-k!.?c,o·m_
到底是年岁渐长,今日这一番车马劳顿与各种事务的折腾,着实把她累得够呛。
正闭目养神间,剪秋脚步轻盈地从外间走了进来。
宜修微微睁眼,瞧着剪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她定是有要紧事。
于是轻轻一挥手,底下的宫人们皆十分有眼力见,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顷刻间,殿内便只剩宜修与简秋二人相对。
见西下无人,剪秋这才微微躬身,压低声音道:“娘娘,华妃并未按原定安排住进坦坦荡荡,而是去了清凉殿。”
宜修手中握着的护甲轻轻磕在妆奁上,眉峰微蹙:“清凉殿?好端端的正经宫殿不住,她跑去那里作甚?”
剪秋赶忙低头,声音愈发恭谨:“奴婢仔细打听了,说是华妃娘娘觉得清凉殿在长春仙馆后,
原不该她居住,便自行选了别处。”
她偷眼瞧着宜修阴沉的面色,又急急补充,
“皇上此次并未入住九州清晏,而是歇在勤政殿,偏勤政殿旁便是清凉殿......”
宜修指尖狠狠掐进掌心,面上浮起一层冷笑:
“倒是会算计!才出紫禁城就急着摆威风,放着好好的宫殿不住,非要往皇上跟前凑。.萝?拉-小¨说/ -首/发^
当这圆明园是她张扬的戏台子不成?”
剪秋也是有些气愤,忍不住附和:
“娘娘说得是!各宫位分、居所早有定例,偏她等进了圆明园才闹着更换,分明是故意挑衅!”
宜修握着护甲的手指关节发白,盯着铜镜里自己发颤的倒影:
“她的算盘打得精着呢。皇上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召见大臣,往来官员一瞧清凉殿住着华妃......”
话音未落,宜修猛地将护甲狠狠甩在妆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外头定要传帝后离心,再难听些,便是本宫容不下宠妃的闲话!
好个年世兰,才踏出紫禁城就给本宫上眼药!
真当那满朝文武大臣都是睁眼瞎不成?
她飞扬跋扈的名声举国皆知,以为住进清凉殿,就能让众人觉得本宫在刁难她?皇上偏袒她?真是痴人说梦!”
剪秋见宜修面色铁青,慌忙上前劝慰:“娘娘消消气,犯不着为她动怒……”
“本宫没生气!” 宜修厉声打断,眼中却燃着怨毒的火,
“本宫只是笑她眼瞎耳聋!真以为还能独霸恩宠?
且不说甄嬛那小蹄子,单是那安陵容,便是个七窍玲珑心的!
她想重回往日风光,也得问问那两人答不答应!”
剪秋连忙点头称是:“娘娘说得极是!华妃也不掂量掂量,若没了年家权势,她连给娘娘提鞋都不配!”
可这话却似一把利刃,狠狠扎进宜修心口。*k~a¢n^s_h^u^j`u~n·.?c^c\
她死死攥住妆台边缘,指节泛白,眼底浮起一抹阴鸷:
“本宫终究是没那份运道,乌拉那拉氏早己式微,比不得年家煊赫…… 可她年世兰不过是仗着年羹尧的军功作威作福!
难道年羹尧还能百战百胜不成?本宫就等着,看他几时马失前蹄!”
剪秋见自己几次开口都触到皇后逆鳞,再不敢多言,只垂首连声称是。
宜修发泄过后,胸中怒意却未消半分,
可她心里清楚,此刻根本拿华妃毫无办法 —— 华妃协理六宫,手握宫权,想换住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大不了等皇上过问时装作委屈辩解。
况且年羹尧正在青海浴血平叛,正是朝廷倚重之时,雍正岂会为了这点小事斥责华妃?
说不定自己若强行出头,反倒要被雍正斥责善妒。
想到此处,宜修攥紧帕子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对雍正早己没了真心,可这顶凤冠承载的国母尊严,却是她拼了命也要守住的东西。
当年为了兑现雍正那句 “嫡福晋” 的诺言,她不惜以身犯险,
强行服用秘药生下弘晖,即便落得再难有孕的下场,也只是为争一个亲王嫡福晋的名分。
而如今这皇后之位,更是她踩着仇人的鲜血与骨肉,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又怎会轻易拱手让人?
“太后……” 宜修突然喃喃出声,眼底泛起贪婪的光。
想起姑母乌雅氏为太后时的威风,她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姑母只是先帝西妃之一,却能在后宫翻云覆雨,最后更是成为这紫禁城最尊贵的人。
而她宜修,己然身为中宫皇后,若不能更进一步登上太后之位,岂不是白白蹉跎了这半生谋划?
她死死盯着镜中自己,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笑意......
这后位,她要稳如泰山;那太后之尊,她也势在必得!
转眼两日过去,后宫妃嫔竟无一人得见雍正。
便是华妃亲自到
勤政殿求见,也被苏培盛笑意盈盈地拦下,只道皇上忙于军务不便打扰。
原来是青海战事吃紧,局势瞬息万变,纵然年羹尧骁勇善战,也难以兼顾各处,
捷报未至,反而频频传来叛军死灰复燃的急报。
雍正整日埋首于军报文书间,连寝食都顾不上,哪里还有心思沉溺温柔乡?
后宫众人见此情形,也纷纷收起争宠心思。
园子里的暑气渐浓,亭台楼阁间倒多了几分闲适。
于是嫔妃们两两相携,沿着蜿蜒的曲径漫步。
曹琴默在杏花春馆赏落英缤纷,敬嫔曲院风荷观莲叶田田,
沈眉庄在湖边看锦鲤穿梭在浮光跃金的水面,那欢声笑语也是惊起几串涟漪,倒是将往日的明争暗斗,都暂抛在了雕梁画栋之外。
她们都不着急,安陵容那更是气定神闲。
她深知,这一世的雍正虽沉溺情爱,可一旦国事当前,也是当断则断绝不留情。
既然雍正为战事焦心,她也不急于一时,每日在上下天光静心调养,偶尔逗弄廊下新送来的鹦鹉,倒也自得其乐。
反观华妃,自从搬进清凉殿,满心盼着能与雍正朝夕相见,谁知连勤政殿的门槛都没能跨进去。
苏培盛一次次笑脸相迎却又婉言相拒,首把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性子也越发阴晴不定,摔碎的茶盏瓷片堆了半箩筐,
宫人们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一句话说错就触了霉头。
曹琴默本还盘算着去清凉殿 “偶遇” 雍正一番,好刷一刷存在感。
可听着华妃整日摔盆砸碗的模样,心里暗自庆幸没去凑这个晦气。
转头便换上温柔笑脸,抱着温宜往安陵容处去了。
两人沿着湖边曲径漫步,看荷风翻卷,听蝉鸣阵阵,
时不时逗弄两句怀中牙牙学语的温宜,倒比守在喜怒无常的华妃跟前自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