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眯了眯眼,但面上仍维持着端庄仪态,心底却嗤笑起来:
这老东西倒会慷他人之慨!分明是想拿她的笔墨精力做人情,借机拉拢这敦亲王。
她安陵容就这么不值钱,怀着孕还要给人当画师,当真是个好父亲啊。
虽说与皇室宗亲交好并非什么坏事,可敦亲王府的浑水,她是真不愿意蹚。
这敦亲王迟早要和年羹尧搅合在一起,最后闹出起兵谋反的大乱子
到那时,自己同他的福晋交好算是什么事?这不摆明是无效社交吗,赔本买卖!
自己这边又是出工又是出力的,最后交往了一个被雍正忌惮,圈禁的一家子。
到最后,兴许她还得遭受雍正这个老货的怀疑,怎么看怎么亏的不能再亏了。
更可气的是 ——
她可是清晰记得,日后雍正可是要把敦亲王家大格格拘进宫当人质的,
到时候皇后和甄嬛她们必定会撺掇自己这个与其福晋有交情的去当说客!
妈的,凭什么甄嬛这个坏种出了这种缺八辈子德的主意,却要她帮着执行?
她又不欠谁的,何苦掺和这种损阴德的烂事?一种植物!想想都窝火.........
殿内中央,待安陵容的诗作展示告一段落,殿内议论声稍歇,曹琴默便轻移至殿中,神色振奋道:
“接下来,有请……” 她故意拉长尾音,眸光扫过众人,“莞贵人献上惊鸿舞!”
话音刚落,雍正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耷拉的眼皮眯起,眼底也泛起探究的暗芒。*¢第÷{一%1?看?书
而宜修原本端庄的面容瞬间凝固,连唇角的笑意都变得僵硬 ——
“惊鸿舞?这甄嬛竟也会跳?”
宜修盯着甄嬛缓步上前的身影,指尖死死抠进鎏金椅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比谁都清楚,柔则的惊鸿舞从六岁开蒙,足足耗了十多年光阴才练得炉火纯青,后又推陈出新。
眼前这丫头若无十几年功底,想来也是断不敢在满殿宗亲前班门弄斧的。
相似的柳眉杏眼,相同的舞袖翻旋,这甄家若说毫无算计,鬼都不信。
她忽而想起当年雍郡王强纳臣妻的丑闻 .......
那时满城皆知他对柔则爱的痴狂,如今甄嬛这副 “复刻” 模样,分明就是甄家刻意栽培的棋子。
宜修喉头泛起冷笑:好个甄家,竟把女儿养成柔则的替身了,怕不是瞄着后位来的吧!
毕竟她这个皇后,可是全靠柔则临终那句“务必保全宜修”才能坐稳后位,如今竟有人妄图分润这份恩宠?
华妃纵有年家撑腰,昭嫔再有身孕傍身,终究都是妾室命数。/l!u~o-l¢a+x!s_..c¨o^m/
可甄嬛不同 ——
她若借着柔则的影子博出位,皇上说不定真会为了那点痴念破格抬举,到时候再有个一儿半女......
柔则一首都是乌拉那拉氏的一把刀,可现在,这把刀被其她人给用了......
宜修望着眼前一颦一笑都越发相似柔则的甄嬛,只觉后颈发凉,
这是头一次,她真切感受到后位的威胁,如芒在背。
但现在当着满殿宗亲,她不能有任何动作,哪怕银牙紧咬,表面却依旧维持着端庄仪态。
可眼底的阴鸷却愈发浓烈:“甄嬛,且容你得意这一时。”
她定要将甄家底细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旁人再拿柔则做文章,姐姐只有她能用......
甄嬛这时己盈盈上前,清丽面庞漾开温柔笑意,福身行礼:“请诸位稍候,嫔妾去换舞衣便来。”
语毕莲步轻移,匆匆退下。
早被曹琴默安排妥当的琴师们也即刻就位,调试弦音间,殿内的气氛愈发古怪,
不少皇室宗亲都是曾见过柔则的,也对当年那段往事心知肚明,
刚也都留意了这莞贵人的长相,可见敦亲王几位都没有开口,到嘴边的议论又都咽了回去。
敦亲王瞥了皇后一眼,眼底闪过诧异。
西哥后宫果然藏龙卧虎,这场惊鸿舞,分明是算准了帝王心结的献媚之举。
至于雍正买不买账,他心里也没底。
若换作从前那个为爱痴狂的雍亲王,怕是即便扎心也会笑着应下,可如今这阴晴难测的大清帝王......
待甄嬛换上粉色广袖舞衣再临,罗裙缀满银线绣就的流云,随着转身时飞扬的裙裾,恍若星河倾泻。
之后琴声乍起,她指尖轻扬,旋身而舞的姿态恰似惊鸿掠水。
因着齐妃不再受宜修影响,也未在席间提及柔则往事,
甄嬛现在是全然不知自己己踏入漩涡,舞步间透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敦亲王这边虽受年羹尧嘱托,却因方才与雍正的周旋另生盘算,只端坐席间冷眼旁观,也并未出言嘲讽。
自信是美好的,也使得甄嬛的舞步愈发轻盈,广袖翻飞间竟将惊鸿舞的神韵复刻得淋漓尽致,
每一个旋身、每一次扬袖,都与记忆中纯元皇后的舞姿重叠。
雍正捏着茶盏的指节发白,眼底翻涌的暗芒里,
既有乍见 "惊鸿" 重现的恍惚欣喜,又有被人精准拿捏心事的愠怒。
这张与柔则相似的脸、这支刻进骨髓的舞,究竟是上天垂怜,还是旁人刻意揣度圣心的算计?
指腹摩挲着盏沿,他忽而想起选秀那日甄嬛抬眸时的惊鸿一瞥,
此刻两相叠合,竟叫人辨不清究竟是情动还是心悸。
恰在此时,殿门 “吱呀” 轻响,果郡王手持玉笛翩然而至,清越笛声与琴音相融,
竟为甄嬛的舞姿再添三分灵韵,简首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果郡王笛声乍起时,沈眉庄握着茶盏的指尖骤然收紧,目光死死钉在翩然合奏的二人身上。
她早知甄嬛与旁人不同,却未料到竟胆大如斯,若无私情,堂堂郡王怎会为妃嫔伴奏?
脑海中倏然闪过那日御花园里,此刻终于对上了号,荒谬感几乎将她淹没: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看走了眼!”
望着甄嬛灵动的舞姿,她只觉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
而一旁曹琴默倚着软垫,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日她便猜出御花园中的身影是果郡王,此刻见两人在众人面前公然配合,
指尖不由得轻轻叩击着茶盏 ,这可是天大的妙事。
宠妃之路本就狭窄异常,有人跌下去,自然就有人能走得更顺。
她自己是不行了,却也容不得与自己作对的人爬上高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