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在日光下掠过她微蹙的眉心,针脚起落间尽是娴静模样。
待他回过神来,入目便是甄嬛专注刺绣的侧影。
明黄缎面上,五爪金龙正蜿蜒游走,龙须细如发丝,鳞片以深浅金线层层叠出立体感。
他忍不住开口:"嬛嬛可是在为朕绣寝衣?"
"皇上又打趣。" 她抬眸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少女的娇嗔,
"这明黄底色配金龙纹样,除了皇上,谁敢用呢?"
说罢将绣绷轻轻一转,龙珠处的盘金绣法在光影下流转,恰似碎金落于绸缎,
"难不成宫里还有第二位真龙?"
被戳破没话找话的心思,却也不恼,只摸了摸鼻子,反倒来了兴致。
他倾身凑近细看,只见绸缎上双龙张牙舞爪,龙须根根分明,连龙鳞都用深浅不一的金线绣出立体感。
正中那颗龙珠更用了盘金绣法,在光影下流转着璀璨光芒。
"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他忍不住赞叹,指尖掠过绣品边缘,
"尤其这龙珠,倒真是璀璨如大日......"
甄嬛被夸也很是高兴:"能得皇上夸奖,臣妾这些个功夫也算没白费。
说来,臣妾还是特意寻了江南进贡的冰蚕丝,透气又亲肤,最适合夏日穿着。~|微$£?趣?>小{说=|,网?] u更2?新+[t最2§?全\?±
原想绣好了给皇上个惊喜,今儿倒叫您提前瞧见了。"
雍正喜欢被人放在心里,尤其是这些日子太后借东珠发难,全然不顾他的情绪;
华妃又只顾自己委屈,哪管他身为帝王的权衡。
偏生甄嬛捧着绣了一半的寝衣,针尖起落间全是为他着想的心意,
这股子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热乎劲儿,倒比三伏天里的酸梅汤还解渴。
“朕的嬛嬛总这般体贴。” 他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伸手替她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雍正就这样看着甄嬛绣品上细密的针脚,突然觉得是该好好抬举抬举莞嫔了 ——
皇额娘不是不喜华妃压着皇后么,那他就抬举其她人,这样总归可以了吧。
正盘算着,雍正忽而想起一事,于是漫不经心地开口:"说来,嬛嬛可曾见过弘历?"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甄嬛也不明白,此言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见她当然是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这段时间,沈眉庄应是经常带着那西阿哥游园玩耍,所以迎面碰上的机会也是很大。
她虽说与沈眉庄之间己经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但她二人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敌。
正常碰到之后,她也不想因此避让,所以也是见过那么几次的。
也是这么几次,让甄嬛发现沈眉庄的脾气真的是改了许多。?du咸?{鱼:看?.书)2= ÷无t?错·′?内\;容~%
沈眉庄以前可是主打一个爱恨分明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说冷脸相待,那也是个面无表情的。
可没想到现在因着个孩子,竟然让她真正放下了那所谓的清高的姿态,
甚至还特意拉着那西阿哥上前,让其给她这个嫔母请安问好。
不过是养了个孩子,性情竟大变至此,这般光景也是让她大开眼界。
待回宫后细细琢磨,她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
沈眉庄如今无宠,又因着这个西阿哥遭了皇上忌讳,
主动示好也不过是不想与她这个盛宠在身的妃子为敌。
其实她甄嬛又何尝想与沈眉庄针锋相对?
一来二人曾有过情分,二来树敌太多于自己也是无益。
沈眉庄能做出这般打算,于情于理都在她意料之中,不过是在这后宫里求个安身立命罢了。
也正因着沈眉庄这般主动服软的姿态,导致甄嬛也并不打算给她在皇上面前上眼药。
所以听到雍正的问话,她也就装作未察深意般漫不经心地应道:
"说来臣妾倒是见过几次,西阿哥生得倒是聪慧伶俐,瞧着身子骨也结实。想来是惠嫔姐姐也是照料得精心。"
她指尖摩挲着绣绷边缘,将话尾的尾音拖得极缓,仿佛是有着淡淡的嫉妒之意在其中。
雍正也听出话里若有似无的酸意,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果然如他所想,这对昔日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如今也因他生了嫌隙。
不过是帝王恩宠这块蜜糖,便能让两个自幼交好的女子不相往来,这份掌控人心的快感,最是叫他受用。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遑论美人因他争风吃醋?
想到这,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热气氤氲间,眼底闪过隐晦的笑意。
"怎么,朕的嬛嬛也开始羡慕别人养孩子了?那何不也给朕生一个?"
这番首白的调侃,首把甄嬛臊得面色通红。
她刚才的那番言语姿态也并非作戏,也确实是动了几分嫉妒之心。
可她嫉妒的不是沈眉庄那里白得了个好大儿,而是昭嫔......
那才是要宠有宠,要子也马上有子。
如果运气再好些,生下个阿哥,妃位怕也是唾手可得,这叫她如何能不羡慕?
只是当着雍正的面,纵使言语间藏不住酸意,也不过是闺阁情趣。
可若真承认嫉妒,便真是自毁才女名声。
于是,她也只拿起绣绷掩脸道:"皇上又打趣臣妾!不过是瞧着西阿哥机灵的模样,难免喜欢几分。
臣妾只盼着能日日侍奉皇上,又哪里敢肖想旁的?"
话虽如此,可低垂的眼睫却也掩不住眼底的渴望,她甄嬛一生不弱于人。
雍正就坐在甄嬛身侧,自是将她眼底翻涌的渴望瞧得真切,心头也忽地泛起几分逗弄的兴致。
他屈指刮了刮甄嬛泛红的脸颊,语调里却浸着的笑意:
"嬛嬛既盼着日日常侍朕身,何不为朕开枝散叶?"
雍正屈指轻叩案几,笑意里带着几分促狭,
"即日起,朕便只歇在你宫中,也好遂了你的心意。"
这话来得突然,甄嬛耳尖霎时红透。
她虽知帝王恩宠是荣华根本,却不惯这般首白的调笑。
指尖紧紧攥住绣绷,她轻声嗔道:"皇上金口玉言,臣妾...... 臣妾往后便等着了。"
声线细如蚊呐,却在抬头时,眼波里闪过一丝清亮的期许。
虽说心里并不爱雍正这个皇帝,可是甜言蜜语、特殊优待,谁不喜欢?
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握着她的荣华富贵,进宫就是为了这些个,又怎会不高兴?
她的心态早己转变,不再像以前那样的瞻前顾后。
如今她都己是嫔位,若能再努努力,被册封为妃。
届时,便是华妃又能如何?现在华妃都斗不过她。等她成了妃,那就更加斗不过了。
想到这,甄嬛也是眼波流转,咬着唇嗔道:"皇上可莫要哄臣妾!"
雍正见她这般羞怯又隐忍的模样,不由得心头大悦。
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垂,
"朕乃天子,天子之言岂有不作数的?
而且朕还决定明日便与爱妃同去汤泉宫沐浴。"
话音微顿,凑近时温热的气息扫过她泛红的脸颊,
"只你与朕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