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窗棂时,雍正还在案前朱笔疾书,
可只要批完折子,转眼便会牵起她的手,踏着沾露的青石板寻幽探胜。
又或者在亭台楼阁间,同甄嬛一起执棋烹茶,指尖相触时帝王亦展柔情;
待到暮色西合,暮鹤归巢之际,两人又会来到温泉池畔,
氤氲水汽里人影交叠,飘飘渺渺宛如仙境。
甄嬛现在不想得意都难,因为无论是红帐椒房,还是帝王囍服,都让她感觉到了,雍正对她那独一无二的情感。
即便甄嬛的心底尚有一丝清醒,可皇上这般相待,又有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
或许,自己就是那最特殊的一个呢......
行宫之外,圆明园却如霜打的秋叶般沉寂。
妃嫔们对着铜镜卸下珠翠,叹息声混着胭脂香散在风里。
毕竟,皇上带着宠妃都走了,她们现在涂脂抹粉给谁看?
齐妃这边早就因着粉娇你几之事,看清了雍正的冷心冷肺,
所以,倒也不在意这些个宠爱了,就当谁曾经没受过宠似的......
可想是这样想,但被这般区别对待,也终归是膈应,
"皇上只带了甄嬛这个新宠去游山玩水,到显得咱们这些人,成了没人要的老东西?"
同她一起蛐蛐甄嬛的余莺儿也是不忿的,尤其还是被甄嬛这个贱人给占了去,
那她们这些个被抛下的妃嫔,岂不都要矮上那贱人一头。_j_i*n*g+w`u¢b.o?o.k!._c`o_m*
于是,“在这宫里,脸面可比恩宠更金贵,被留下的,怕是都己经没脸了......”
这些个煽风点火的话语,也被她命人在园子里传开了去,一时之间更是令有些人黯然神伤。
但这也还没完,眼见两个正主都不在园子中,太后又表现出了对流言的充耳不闻,
就有那裹乱之人,眼也底渐渐泛起了算计。
既然太后不斥责传言,那分明就是默许其他人整治这朵盛宠的解语花。
之后没过半日,福海的游廊下、园中的膳房里,窃窃私语就如同春草般疯长 ——
有人压低声音说:"听闻皇上带莞嫔去汤泉行宫,原是瞧她宫寒不易有孕,
特意寻名医调养,就盼着能开枝散叶呢!"
话音未落,另一则传言又起:"听养心殿的小太监说,等回宫就要晋莞嫔为妃,金册金宝都在赶制了!"
之后这流言也就越传越离奇,连甄嬛晨起簪了朵白海棠,都被说成是故意效仿先皇后,
毕竟有惊鸿舞这个前例在,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个添油加醋的话,也像是带着火星的干草,瞬间点燃了一部分人的妒火。x齐?盛<-小&说^网?+ -e?已#发)._布??>最~/¥新?¤!章?!节÷]·
但是这后宫中,还是有那么几个超然物外的存在。
沈眉庄便是其中翘楚,
每日只守着万方安和的一方天地,活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卯时三刻,她开始雷打不动地净手焚香,而后就是与弘历一同研读诗书,习字明理。
再待闲下来时,她也会挽起袖口,亲自下厨做几样弘历爱吃的糕点。
而此时的弘历,都是陪在一旁添柴烧火,灰扑扑的小脸沾着面粉也浑然不觉,只眼巴巴地等着母亲的美味。
有时‘母子’俩还会携手游园,沈眉庄指着满园花草细细讲解,顺手折下几枝玉簪花,插在随身带着的小瓶中。
而在她的熏陶下,少年阿哥的眉眼间,也渐渐褪去了争强好胜的锋芒,染上几分如竹似菊的清逸。
而此番性格的改变也被人老成精的太后看在眼里,更是喜欢在心头。
从前弘历急于在她们面前展露锋芒,反而失了稳重。如今褪去争强好胜的心气,待人接物也多了几分温润谦和。
这般转变,倒叫太后想起了先帝的模样。
再看弘历请安时,变得更加进退有度的举止,又听他闲谈间引经据典的见识,
太后也越瞧越喜欢,为此,还特意赐下了先帝用过的端砚,又命内务府给其所添了十数箱孤本典籍。
太后这边刚对弘历另眼相看,就被有心人给传到了齐妃耳中。
彼时她正歪在镂月开云的软榻上,含着块蜜饯听戏,
听到消息,先是给了一旁的余莺儿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就彻底无视了这个过来传话的宫女,
更是趁着戏台上锣鼓喧天时,哈哈一笑间将枣核吐在了这个宫女脸上,
她也是看出来了,这时有人想拖她下水。
殊不知,她也早被身旁的余莺儿给开导过了,
现在更是巴不得太后那边攥着西阿哥不松手,好少打她们母子的主意......于是,为了麻痹其她人,齐妃的镂月开云也在雍正离园的这段期间,比往日更加热闹。
戏班子也是从早唱到晚,咿呀声混着齐妃的叫好声能传去出老远。
有心人隔着假山张望,见她歪在贵妃榻上,边看《西厢记》边嗑瓜子,
身旁摞着小山似的点心匣子,活像不知忧愁的富家翁。
众人皆摸不透她心思 —— 当真就这般欺软怕硬,太后都开始对西阿哥另眼相看了啊?
其他人可不知道齐妃的打算,她是希望自己儿子受优待,但是太后那边的优待她可不敢要,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安分守己,她还等着回宫后向雍正讨好卖乖,好为弘时的出宫开府谋求更多的好处呢......
这园子里,有头有脸的妃嫔都收了锋芒,安分守己地猫在各自宫里,
那位分低的就更不敢闹出响动了,毕竟太后还在园子里呢。
也唯有华妃是真正的伤心了,她就这样独守着清凉殿,像只困在金丝笼里折了翅膀的凤凰一般。
这几日入夜之后,清凉殿的烛火也总比别处熄得更晚。
她总是倚着雕花门框,单薄的寝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映得眼底将落未落的泪珠越发晶莹。
雍正离宫前那句 "不知轻重" 犹在耳畔,字字如冰锥,扎得她心口生疼,明明并不是她的过错。
"贱人!"她突然转身回到殿内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近乎癫狂的恨意。
"拿着孝道大义压本宫,当真当我年世兰是泥人不成?"
檐下的铜铃被大风吹得叮当作响,混着远处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太后近日频频过问内务府采买,各宫用度之事,明摆着是要拿她开刀,替她的好侄女出口恶气。
华妃想起白日里,寿康宫里派出来的那老东西的嘴脸,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 ——
皇上也就罢了,如今连她这个,没几年好活的老东西都要来踩她几脚,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曹琴默最是诡计多端......还有哥哥那里......"
往常这时候,颂芝定是会端着热汤过来劝慰华妃不要鲁莽行事,可眼下那丫头还在养伤......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长廊,吹得檐下的灯笼晃个不停,
也把华妃写信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很是阴深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