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只是亲手斟了盏薄荷花水,给苏培盛推了过去,“苏公公尝尝,清凉解暑。”
又命紫烟从妆奁里取出个今日刚准备好的月白荷包:
"这是紫烟这丫头为本宫新制的驱蚊香包,里头掺了薄荷与艾草,本宫晚间散步时很是管用。"
她指尖轻点荷包,笑意盈盈,"就有劳苏公公一会儿回去时,替本宫将这个转呈皇上,就说本宫盼着他万安。"
苏培盛刚要谢恩,却见紫烟又捧出个小匣子:
"这里面是新制的驱蚊粉,若皇上用着合心意,每隔几日换进荷包里便好。"
她又像是才发现一般,眼波流转间扫过苏培盛空荡荡的腰间,
"自然,也给公公备了份。只是本宫看着,苏公公像是没有荷包啊。"
苏培盛听到这无心之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两下。
就在前日,崔槿汐在汤泉行宫趁着值夜的空当,偷偷塞给他一个绣着吉祥纹的荷包作为答谢,
针脚虽比不上内务府绣娘来得精巧,却也是槿汐送他的第一个物件。
他只宝贝似的收在怀中,想着等回宫后再郑重佩戴,
却不想此刻被昭嫔无意间的一句话,惊得心头猛地一跳,后颈也瞬间渗出薄汗。¢e·z+小`说^网` ^无+错^内¨容^
可是待他望着昭嫔那温婉的笑颜时,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心虚的错觉。
可不管怎样,他现下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唯恐被查出端倪,于是他恢复镇定,接着恭敬躬身道:
"劳娘娘您费心了,这可个正是奴才需要的。"
苏培盛堆着笑接过匣子,掌心沁出的汗洇湿了上面的描金花纹,
"至于荷包,说出来怕让娘娘笑话,今日起得匆忙,竟忘了佩戴。"
他也做样般看向自己腰间,"经娘娘您这一提醒,奴才也才反应过来,待会儿定当补上。"
然后立刻接着道,"娘娘若没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苏公公慢走......”安陵容颔首后,就见苏培盛端着荷包与匣子,招呼众小太监匆匆离去。
苏培盛脚步虚浮地走在宫道上,蝉鸣刺耳得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昭嫔提起荷包的模样在脑海里翻来覆去 ——
若她知晓自己与崔槿汐的私情倒也罢了,可若是连皇上在汤泉行宫为莞嫔穿囍服,撒红帐,这些秘事都知了去......
他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今早太后召见皇上时的训诫犹在他的耳畔:
"皇帝宠爱莞嫔无可厚非,但也万不能失了分寸,需知,僭越可是会被有心人所效仿的......"
若这些事真传到太后耳中,莞嫔与崔槿汐她们主仆怕是要被安上魅惑君心、僭越宫规的罪名。°|求e(;书#?帮o ^更*(新??最?u全¢
他攥紧手中的驱蚊粉匣子,指节泛白。
"苏公公?" 小太监的声音惊得他浑身一颤。
苏培盛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惶,先是把匣子递给了这个小太监:“走吧。”
见苏培盛领着小太监匆匆离去,紫烟快步上前合上殿门,廊下的铜铃随着穿堂风叮当作响。
安陵容这才踩着绣鞋凑近冰鉴,指尖拂过凝着水珠的荔枝,冰气顺着袖口漫上来。
她垂眸目测一番,唇角勾起笑意:“不算箱子,本宫看着这荔枝、龙眼约莫各有五十斤。”
“正巧上下天光的冰库还有存冰,这些鲜果倒是能存放一阵子了。”
这边芳茹也捧来果盘,取出了一部分荔枝和龙眼,略微清理后,荔枝涌出的甜香混着薄荷味,在殿内氤氲开来:
"皇上到底是惦记娘娘,这般稀罕的贡品,往常都只给皇后、太后及妃主品尝。"
芳茹话音未落,紫烟己眼疾手快剥开一颗荔枝,晶莹果肉递到安陵容唇边。
清甜汁水在舌尖绽开的刹那,安陵容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含着果核轻抚小腹:
"本宫也吃不了几颗,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 外头守着的小太监小宫女也别落下,都尝尝鲜。"
殿外候着的宫人得了赏赐,欢天喜地的谢恩声顺着穿堂风飘进来。
芳茹坐在一旁,指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安陵容酸胀的小臂,语气里满是庆幸:
"娘娘心善,跟着您当差,是咱们的福气。"
她想起初入钟粹宫时,安陵容还会亲手给她们分赏新裁的春绸,夜间的炭火也是给的足足的。
"旁人当主子的,哪会惦记着底下人?也就娘娘良善且事事周全。"
芳茹手下不停,而且力道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娘娘今日应对苏公公也极有分寸。虽说他是个太监,可作为皇上的心腹,到底与咱们这些个奴才不同,
这般客套着,日后总能落下些人情。" 安陵容倚在软垫上,指尖绕着一缕垂落的流苏把玩着,
其实她倒不是说怕了这传说中的苏妃,只是得罪这样的人,也实属没有必要。
再说,他现在应该也没跟那崔槿汐真走到那一步吧,况且即便不拉拢,那保持着面子情也是不错的。
她这边正想着呢,旁边的芳茹先是替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忽然压低声音:
"娘娘今日提起荷包时,奴婢瞧着苏培盛脸色都变了,莫不是......"
聊起八卦,安陵容也是瞬间来了精神......
"本宫可是听说,苏培盛与莞嫔身边的崔槿汐是同乡......交情匪浅的那种哦。"
安陵容目光灼灼的看向芳茹,"你细想想,莞嫔入宫后步步高升,除了圣宠,怕是也少不了这层助力。"
芳茹也瞬间恍然,想起往日苏培盛替莞嫔传话时的殷勤模样,不由得抿紧嘴唇。
再看安陵容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又试探着问:"娘娘可是也想拉拢他?"
"非也。" 安陵容轻笑一声,目光透着几分冷意,
"后宫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苏培盛在御前伺候这么多年,岂会不明白雨露均沾的道理?
他就是想帮那甄嬛,又能帮到哪一步呢?
皇上自己不想的话,难道他还能强按牛喝水不成......
他也只是皇上的奴才罢了,不是甄嬛一人的。
所以,他没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安陵容抬手按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底泛起算计的光,
"本宫刚刚也只是想敲打他一下,省得他被美色迷了眼,拉偏架拉到本宫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