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氏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她忏悔自杀的事彻底被坐实。
叶正卿哭得撕心裂肺,将尸体带回了叶家,摆了灵堂。
不少百姓见他哭得伤心,开始信了他的话,对他生出同情。
觉得王氏善妒,才让叶正卿为了香火,只能在外头养外室,也是她的善妒,没有容人之量,钻了牛角尖,自寻死路。
觉得她烧毁银票,实在败家,还不如用来做好事。
但有人觉得女人会极端行事,是因过得实在痛苦,男人有很大责任。
他们并没被叶正卿的眼泪蒙蔽。
也有人觉得王氏,包括叶家落得今日地步,皆是他们先前作恶的报应。
总归,对王氏夫妻,骂多过于同情。
叶桢听到这些消息后,也只淡淡一笑。
她和谢霆舟从城外回来,洗漱一番,便整理妥当出了门。
作为王氏血书里的孩子,她自然得去见一见叶正卿,当众问一问自己的身世。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一时不察让你与亲生父母分开,事后又不敢告知你真相。”
刚到叶家,叶正卿便先开了口。
与其被人怀疑调包孩子,他现在只能坚持在河边说的那些话。
来的路上他甚至还在想,可能道士口中的划清界限,就是让世人知晓,他和叶桢无父女关系。
“你是说,血书为真,我当真不是你与王氏所生?”
叶正卿拼命摇头,十分痛苦的样子,“王氏生了长子后,再没怀过身孕,你的确不是我们的孩子。”
“那我的父母是谁?”
叶桢亦伤心,且难以接受的样子,“可那血书上分明说,她的孩子要逼死她,这又是何解释?”
解释不了。
叶正卿想不通王氏为何要写那些。
一开始他还怀疑王氏是假死,可现在捞到了尸体,寺庙元宝炉里也的确有银票残角。
他只能认定王氏是疯了。
但让王氏疯的不只是他,还有叶晚棠。
定是叶晚棠逼王氏拿钱,让王氏绝望,加之又发现他有外室,双重打击下,才冲动行事。
都是叶晚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让事情变成如今局面。
再厌恶怨恨叶晚棠,也得替她瞒着身份,他们一损俱损。
哭道,“我也不知道,我信任她,许多事都是她做主。
但她当年真的没有怀上,这些年她一直在调养身子,不少医馆大夫那都有她的看诊记录,这些都是证明,我并无撒谎……”
叶桢佯装信了,喃喃道,“怪不得你们那般不喜我,原来我竟真不是你们的女儿,那我是谁?”
围观百姓见她失魂落魄,纷纷同情。
出生就离了父母,被叶家磋磨十几年,还险些被害死,如今虽得了郡主封号,却连来处都不知道。
一个人没有来处,就是没有根,这是世人十分在意的事。
想到这些都是叶正卿夫妇所为,不少人对叶家指指点点。
而叶桢回了侯府,便去看殷九娘。
血莲回阳丹已经给了她,只等苏女医替她清理腹腔淤血,便可服用。
但在此之前,苏女医勒令殷九娘卧床休息。
得知血莲回阳丹的来历,殷九娘没辜负他们好意,听话的躺在床上等叶桢归来。
她往里头挪了挪,拍了拍一侧的床,“上来睡会儿。”
叶桢最近夜里都没怎么睡,眼底都淤青了。
殷九娘看的心疼。
被疼爱的人,也很乖巧的脱了鞋,抱着殷九娘的胳膊,“师父,本不想这样便宜她的。
但这人比叶正卿还滑头,留着她的命也无法让她招供调包之事,索性处置了。”
殷九娘抬手一下一下拍着叶桢的背,“她的确该死,不想了,睡吧。”
师父的怀抱很安慰,那一下下的拍打更是催眠,叶桢很快有了睡意。
王氏已死,叶正卿也当众否认了他们的父女关系,那接下来叶正卿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接下来,该叶正卿遭报应了。
思及此,叶桢沉沉睡去。
而叶晚棠却似疯妇一般,气得砸烂了好几个杯盏。
没有不舍,没有伤感,唯有愤怒。
“她宁愿烧了那些银票,都不肯给我,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如此咒骂王氏。
早知王氏这样自私,她就不该将他们接来将军府,过这些年好日子。
或者她恶毒些,就该在知道自己身世后,立即解决了两人。
叶晚棠忘了,当初她接他们过来住,是喜欢被他们捧着,惯着的感觉。
眼下她只有怨恨,觉得王氏毁了她的路,也怨叶正卿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她愤愤同檀歌交代,“让叶正卿拿五万两过来,否则,别怪我不管不顾。”
叶晚棠想用调包一事威胁叶正卿,有王氏血书在前,她觉得叶正卿定然害怕,但绝不敢暴露此事。
而她估算了下叶家的情况,凑出五万应该没问题。
梁王那里不是一定要给钱,但叶晚棠有自己的执拗,别人越是不给,她越是想要得到。
不择手段的那种,以至于失去了理智。
可她不知道,叶正卿也正怨恨她。
直接将檀歌赶出了叶家,“她有没有良心?她舅母还躺在木板上尸骨未寒,她就要我拿出五万两给她。
家中钱财都被她舅母换做银票,一把火烧了,我如今哪里还能凑出五万?”
叶正卿气得心口疼。
他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女儿,这个时候竟用调包一事来威胁他。
若叫人知道她今日上门要钱,岂不正好应了王氏血书。
她是生怕大家不知道,她叶晚棠才是王氏的孩子,是王氏血书里,逼她走上绝路的人啊。
这个蠢货,明明贪生怕死,不敢暴露身份,偏还想拿捏他,当真蠢得无可救药。
气愤之余,叶正卿不由又想到了道士的话,命薄之人承不了大富贵,还会连累至亲。
王氏已被她连累,自己不能再与这蠢货过多接触了,便吩咐道,“往后将军府的人过来,一律挡在外头。”
檀歌回去,自然少不得被叶晚棠一顿骂。
但她眸底精光闪烁。
王氏的血书内容,她也是听说了的,今日,她似乎发现了小姐天大的秘密。
叶晚棠还不知自己冲动之下的举动,暴露了致命把柄,又让人去请梁王。
梁王得了信后,没有急着来见叶晚棠,而是去了一处暗室。
暗室里,带着狐狸面具,身穿斗篷的人,正慢条斯理拨弄着面前的香。
听得脚步声,头也不抬。
梁王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神态,“叶晚棠又找我了,应是想搭上宁王,她如今都这样了,钱财也没了,我还要帮她吗?”
起初,他觉得白睡叶晚棠挺不错,可最近的叶晚棠不是眼藏功利,就是眉带戾气。
他烦了,不想碰了。
宁王好歹叫他一声皇叔,对他还不错,若没必要,他还真不愿给宁王找这么个王妃。
面具人没有说话,只用香灰毫不迟疑的拨出一个帮字。
梁王明白他的意思,起身拱了拱手便离开去见了叶晚棠。
如他所料,叶晚棠找他的确是说宁王一事。
王氏的死和叶正卿的翻脸,还有外头关于她的身世传言,让她坐不住了。
“允诺你的钱财,等我找到父亲,定会加倍给你。”
失信让她觉得很没颜面,但眼下她除了梁王,无计可施。
怕梁王嫌弃她,她拿出十八般武艺伺候他。
梁王得了狐狸人的令,本就要继续帮她,一番安抚后,便去找了宁王。
宁王正和谢霆舟在一起,准确说,他坚持不懈地盯着谢霆舟。
却什么都没能发现,毕竟谢霆舟是决不允许他晚上跟着的。
而谢霆舟白日忙碌公事,宁王又觉得无聊,好在有云王或梁王陪他。
今日,他正在谢霆舟对面打瞌睡时,梁王又来了,且邀请他晚上去抓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