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愣住了，张建军则识趣地溜了出去。李薇把保温桶放在工作台上，热气腾腾的鸡汤香气顿时充满了简陋的仓库。
谢谢。秦浩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头喝汤。
李薇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说：铭佑很生气，说你们利用媒体抹黑他。
秦浩放下碗：那是苏记者自己的选题，我们没参与。
我知道。李薇轻声说，但他不相信。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远处传来张建军五音不全的歌声，他在院子里修理一台录音机。
秦浩，李薇突然问，如果当年我支持你创业，现在会怎样？
秦浩的手抖了一下，几滴汤洒在工作台上。这个问题太突然，也太沉重。五年了，他们第一次谈起那个分手的夏天。
没有如果。他最终说，用抹布擦去油渍，我们都做了当时认为对的选择。
李薇的眼睛湿润了，但她很快控制住情绪：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秦浩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真的。
李薇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她回头说：小心铭佑，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秦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疼痛。五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但那一瞬间，他明白有些东西从未真正消失。
秦浩站在仓库门口，望着李薇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小心铭佑，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与鸡汤的余温一起，搅得他心神不宁。
哟，人走了？张建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摆弄着一块电路板，这汤真香，给我也留点呗？
秦浩回过神来，把保温桶推给他：都给你吧。
张建军毫不客气地舀了一大碗，边喝边含糊不清地说：李薇这回来是什么意思？旧情复燃？
别胡说。秦浩皱眉，转身走向工作台。桌上摊开着他们最新设计的电路图，是为市图书馆定制的图书检索系统。这是星辰电子接到的第一个大型项目，如果成功，不仅能带来八千元的收入，更能在文化系统打开市场。
我就是提醒你，张建军放下碗，难得正经起来，杨铭佑那小子阴得很。李薇突然来找你，谁知道是不是他指使的？
秦浩的手指停在图纸上。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李薇眼中的情绪不像是装出来的。五年了，她依然记得他喜欢在汤里加一点白胡椒。
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秦浩最终说道，图书馆的项目下周就要演示了，检索速度还得再提升。
张建军耸耸肩，不再多言。两人埋头工作到深夜，仓库里只有电路板焊接的滋滋声和键盘敲击的嗒嗒声。
接下来的几天，星辰电子迎来了创业以来最忙碌的时期。政府订单带来的口碑效应开始显现，陆续有单位找上门来。秦浩负责技术研发，张建军则跑市场、采购零件，两人常常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周五下午，秦浩正在调试图书馆系统的最后部分，仓库门被推开，苏梦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秦工！好消息！她挥舞着一份文件，我给你们争取到了参加全国办公自动化展览会的机会！
秦浩惊讶地接过文件。这个展览会由电子工业部主办，是行业内最重要的展会之一，参展的都是国营大厂和外资企业，像星辰电子这样的个体户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你怎么做到的？秦浩难以置信地问。
苏梦得意地眨眨眼：我写了一篇关于你们创业的深度报道，总编很喜欢，推荐给了他在电子工业部的同学。他们正好想找几家有创新精神的民营企业参展，体现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政策嘛。
秦浩仔细阅读文件，心跳加速。参展意味着他们的技术将被全国各地的潜在客户看到，甚至可能引起主管部门的注意。但参展费要两千元，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
我得和张建军商量一下。秦浩说。
还商量什么？张建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采购回来，满头大汗，这种机会千载难逢！钱不够我去借！
苏梦笑着点头：我可以帮你们申请媒体优惠，大概能减五百元。另外，报道发表后，有几家单位对你们的技术很感兴趣，这是联系方式。她递给秦浩一张纸条。
秦浩看着眼前兴奋的两人，胸中涌起一股暖流。几个月前，他们还只是一个在破仓库里挣扎求生的小作坊，现在居然有机会登上全国舞台。他握紧文件，下定决心：好，我们参展！
苏梦离开后，张建军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那记者姑娘对你不错啊，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秦浩耳根发热，人家是职业敏感，觉得我们的事迹有新闻价值。
张建军嘿嘿一笑：得了吧，我张建军看人准得很。她看你的眼神，跟李薇当初一模一样。
秦浩没有接话，转而讨论起参展的准备工作。但夜深人静时，他不禁想起苏梦明亮的眼睛和李薇含泪的目光。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却都在这条艰难创业路上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帮助。
展览会定在一个月后，秦浩和张建军开始了紧张的筹备。他们改进了样机的外观设计，编写了更直观的演示程序，还印制了简单的宣传册。资金紧张，他们只能租用展会最小的展位，但位置不错，靠近入口。
展会前一天，两人熬夜组装最后一套样机。凌晨三点，张建军终于撑不住，倒在角落的行军床上打起了呼噜。秦浩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坚持做完最后的测试。当他合上机箱，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总算赶上了。秦浩长舒一口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刺破了凌晨的寂静。